第17章黑手

夜色如墨。

县学后院的书斋里，烛火跳动，映着两个人的影子。

周正捧着那个黑漆漆的小木盒，手掌心全是冷汗，

他觉得自己捧着的不是一个盒子，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先生，您请看。”

他把盒子推到林天朗面前，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otic的颤抖。

“这是从李虎床下暗格搜出来的，下官……看不懂。”

林天朗放下手中的毛笔，目光落在那本巴掌大的小册子上。

册子是某种兽皮制成，页面泛黄，散发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他伸手拿起，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

翻开第一页。

上面没有一个汉字，全都是些歪七扭八的符号，鬼画符一样，旁边还跟着一些奇怪的记号。

“下官让师爷看过了，他研究了半辈子账本，也看不出半点门道。”

周正的语气充满了困惑与挫败，“这上面的符号，每一页都不一样，毫无规律可言。

这根本不是账本，倒像是……

某种邪教的经文。”

林天朗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他的目光快速在册子上扫过。

那一张在周正和师爷眼中如同天书的页面，在他看来，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哦，这个啊。”

林天朗随手将册子翻了一页，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不错”。

“这不是什么经文，就是一本账本。”

周正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凑了过来，指着那些鬼画符，满脸的不可思议。

“账本？先生，这……这怎么可能是账本？哪个字是银子，哪个字是粮食？”

“这不是用字记的。”

林天朗拿起笔，在旁边的草纸上随手画了几个符号，“〥、〧、〨”。

“这叫苏州码子，一种数字符号，在江南一带的商号里很流行，

用于快速记账。

优点是笔画简单，书写快捷。”

周正和旁边的师爷脑袋凑在一起，看着纸上的符号，又看看册子上的，还是一脸懵逼。

“可是先生，这册子上的，跟您写的不完全一样啊，而且很多符号，我们闻所未闻。”

“嗯，他做了一点小小的加密。”

林天朗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很简单的一套替换逻辑，你看，他把‘一’写作‘十’，

把‘二’写作‘九’，所有数字都做了个简单的对调。

另外，这些旁边的记号，也不是乱画的，而是代表了货物的种类和交易对象。”

他一边说，一边提笔在纸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那本在周正眼中毫无逻辑的“天书”，在林天朗的笔下，被迅速地、清晰地翻译了出来。

周正的眼睛，从最开始的困惑，慢慢变成了震惊。

“……三月初七，私盐三百斤，利五十两，交‘京城王叔’。”

“……三月十九，铁料五车，利一百二十两，交‘京城王叔’。”

“……四月初三，保举张三为百夫长，花费一百两，上交……京营副都统，王启年！”

当“王启年”三个字从林天朗的口中清晰地念出来时，周正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哗啦啦掉下来几本书。

他的脸，在烛光下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京营！

副都统！

那可是天子脚下，拱卫国都的禁军大将！是从二品的大员！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就是雁州知州见了，都得点头哈腰！

而李虎，一个不入流的县尉，竟然跟这种通天的人物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