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番外]
ch.10
皮特罗凝望宇宙中的星辰，大大小小的，像是被天穹压弯了的枝上挂满的洁白的亮光，然而一切都在更光明的希望的那边，对于他，这却是一次次流放。
他只是在想念地球，是地球使他成为自己而非他人，而站在这个远离地球的地方，他自己似乎不是原来的他，她也不是原来的她。他渴望回归地球，却担心会失去她。
他的爱情之梦也是在时间与距离之间时就变得接近了，他的爱恋只能集中在他对深感缺憾的一切的思念之情上，那个地方，她的一切，她的过去和未来。
这是他的感受。她呢？皮特罗对此自问，就担心害怕。因为，如果她能在他的默默帮助下改变过去，就是一个好迹象，是他终于达到目的的标志；但是，也可以是一切都枉费心机的表现，说明她不会因此离开华纳海姆更不会在地球遇见过去的他。
然而，全然不是。她从未擡眼看过他的那个地球，只是在茫茫宇宙之中面色苍白地嘟嘟囔囔，没完没了，好像能看见他与他交流似的。这能是他所希望的那样吗？不，他错了，错得毫无希望。因为他明白她现在的爱只在于华纳海姆，她所想的就是守护它。
“阿尔——阿尔！”皮特罗跪在她身旁喊道——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的挚爱，你何时能够再次看见我……听见我……触摸我……”
皮特罗苦涩一笑，他那丑陋可怖的脸抽动起来。他把头靠在她肩上，粗糙的脸颊贴着她的面颊，手握着她的手，呼吸急促而又痛苦。
“我想我实在太过痛苦了，”皮特罗咕哝着说，“抱着这个可笑的愿望——但一想到我们曾遇见过现在的我，我就兴奋得忍受住此时此刻所有的孤单和折磨只为了来见你！你知道我多痛苦吗——”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亲爱的？只要你还活着，呼吸着，感受着。”
他突然伸出双臂搂住她的身体，在他天真的亲吻中以为可以尝出她的眼泪。“到底要如何再见到你呀，阿尔？”他哀求道。
透过绚烂的光芒，她的双眼像两颗耀眼的星星照在他身上。他知道再没有别的眼睛能像她的眼睛这样表达强烈的温暖。
皮特罗记不清等待了多久，也许又过了数千万年，也许只是一瞬间。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情绪，他的精神生活变得很苍白。
这样的生活方式虽然有些闷，但却合乎认真的原则。一想到阿尔赫娜在等待着他的解救，他心里就升起一种满足感。和孤独地生活在宇宙中这种芝麻小事比起来，他的责任当然大多了。
他的生活就一直这样在期待中充实下去。
这样的日子又维持了一段时间。
接着，他穿梭在无边际的宇宙之中，身上燃着蓝黄/色火焰，围着熟悉又陌生的地球转了几圈之后，他的脚步开始变得摇摇晃晃，踉踉跄跄。
突然，皮特罗紧闭双目，大汗淋漓，浑身震颤不已，白沫从嘴角流出来，脑袋后仰，两膝一弯，跪倒在地。
他刚感觉自己距离死亡仅仅一步之遥，便听到了阿尔赫娜的声音。他睁开眼睛，仿佛看见此时正是他们初见的那个夜晚。皮特罗握紧权杖，强撑着自己支离破碎的灵魂，松了口气，很高兴自己又回到现实中来了。
但这轻松的心情未持续多久。不一会儿，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她身上，心里被一层沉重恐怖的阴影笼罩着。
皮特罗沿着光线向前走去。森林的雪花就要融化了。片片白云在城市上空漂浮着，从西南吹来的阵阵冷风也让天气变得比他预想的更加寒冷。
随着人物的逐渐淡化，身体的不适感开始愈演愈烈。是一场梦啊。
索科维亚常年战火，皮特罗看着火光漫天的夜空。小时候，他与父母最喜欢来这片森林郊游，那个时候，父母有很多的时间来陪他们兄妹俩。在灯柱的照射下，你可以看到一棵棵大树在伸展，看到人们逐渐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炮弹的火光晃得他头晕。他奔跑起来，看着时间如同流水般行进，各式各样的面孔一闪而过。这些面孔让他觉得心烦。如果你看到太多的面孔挤在一起，你会觉得每张面孔都非常古怪。感觉碰见的人们好像是带着人类面具的异类。
梦是该清醒的。皮特罗跑着，可还是跑不过时间。当他停下脚步时，身边的景物几乎都已经改变了，不过好在他还是看到了她。他很确信这次不是梦了。他伸出手，穿过洛基去触碰她。
“洛基，我得告诉你点事儿。”阿尔赫娜对洛基说。他们一同走进阿斯加德宫殿，不过他们并没有留意周围。洛基突然觉得很奇怪，好像一片羽毛拂过了他的脸庞。
钟敲响了，众神之母弗丽嘉从旁经过。慢慢地，弗丽嘉感到一阵眩晕，好像自己在盯着一个无底深渊。她的手碰上阿尔赫娜。皮特罗的权杖从手中脱落，重重地砸在地上，顿时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弗丽嘉？诸神之母，您怎么了？”阿尔赫娜问道。
弗丽嘉摇了摇头，好像清醒了一些。
“母亲，怎么回事啊？”洛基也问道。
“没事。”弗丽嘉微笑，让他们赶紧去参加课业。
阿尔赫娜和洛基互相推搡着离开。
“噢，亲爱的洛基王子，你难道忘了今天是我们学习阿斯加德魔法的最后一天——真是好记忆，真好！”阿尔赫娜说着。
“瞧你，成了小霹雳火了！”洛基笑着反唇相讥，但嗓子有点儿梗塞。“让你平时认真听讲，现在我和母亲都因为某种因素而头晕目眩——而某个小笨蛋却是满脸天真，还搞不清楚状况。想想看，亲爱的，你永远都是第二名。而我，会永远保持着第一的水准。”他像英雄似的斩钉截铁地说。
“笨蛋？笨蛋？我？——噢，洛基！”
皮特罗感到一阵啜泣的前兆，未经考验就已失去了勇气。眼前的阿尔赫娜是如此的开朗，总带着——噢，阿尔。
他刚啜泣一声，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十分轻微的声音。这声音非常柔和，而且模糊不清，是不紧不慢、带有善意的说话声。那是从众神之母弗丽嘉的口中传出来的：“孩子，为什么不出现呢？有什么身不由己的原因吗？”
皮特罗惊愕，毫不犹豫地来到她面前。他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但光从阿尔赫娜与洛基的对话中也能分析一二。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别像个白痴，这不过是个巧合而已。
太阳升起了，光亮再次闪烁，皮特罗再次消失了。
弗丽嘉疑惑地朝皮特罗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场面的确十分古怪，但弗丽嘉对这个现象很感兴趣。她的手挥了挥，星光在空中闪烁，依稀幻化出方才的人像。
那是张模糊的脸。
“但愿对你有所帮助，”弗丽嘉自语道，“这件事太危险，祝福你所做的一切变得有意义。”
“刚才那个神能够感受到我？诸神之母弗丽嘉？”皮特罗怎么也想不通。
经过数不清的日子，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逐渐消失：在这个特殊的空间里，他的时间与现实就像两条相反的平行线。在一种野蛮的破坏威胁之下，他只能被动向着他的“未来”，然后又以其独特的属性成为一些人的“过去”。
显然，灵魂宝石并没有任何可以标明的意义，只不过是汲取他的能量罢了。因此也就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是，皮特罗不想服输的愿望比其他任何念头都更为强烈，只想立刻寻找到使阿尔产生变化的节点，让她不再为此困扰，活活/杀/死自己。
在彻底透明之后，他有大约十几亿年没有再被生物所视了，他拼力奋发过。但是，现在的情形已经大不相同，因为正如他所发现的，这个世界在开始给他赋予一个形象，每个事物都依其行为而形成自己相应的“故事”，而且每个他所经历的“过去”在成为故事后都被认为是他们的“未来”。
因而，他的坚持受到明显影响，他所答应的承诺，就是每一事物以一定方式存在的特别的形态特点。应该说他对此事满意的，不再为他的消失而惋惜，因为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在漂流期间，皮特罗开始明白无限宝石的各种形态直到“未来”都还是临时的，迟早会一个一个发生变化。
对这一点的认识伴之以对旧形象的一种恐慌，使人感到连记忆都不能忍受。
皮特罗开始受到一种思想的折磨：他在灵魂宝石的作用下变得强大，这种力量曾经使他觉得那么兴奋，那么激动，那么近距离追求目标，而现在他记忆中的事物却显得那么遥远，疏离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