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8[番外]
ch.08
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皮特罗再次睁开眼。他并没有因为换取灵魂宝石而死亡，也许他本身就因灵魂宝石而存在。
“你的灵魂在减弱。”博士努力让他明白，“我让塔迪斯拉你出来的。”博士把手放在操作界面上。为了救这个傻瓜，他们在时间里翻着跟头，防护屏障表面已经有了一层像蛋白似的胶膜，刚一稳定，竟然迅速融化掉了。
天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东西敌不过灵魂宝石的能量。
博士说：“如果你要继续走，我也不强留。不过，你要考虑好，是否要走这条路。这条路，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危险。”总之，他的话充满了善意。
皮特罗回答说：“不，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不过现在就不再打扰了。”还有一些单调乏味的话，他也没有听进去多少，也不当成什么要紧的。
博士的声音来自遥远的地方，就像梅德和旺达还有其他人，他们总是反复说：“傻瓜，傻瓜……”
他清醒着，赶下一段路。
通过这些声音，他仔细观察黑暗中的变化：这是被他赶上亲眼目睹的一场大变化，与之相比，其他事件都实在不足挂齿。
这种变化从他周身开始，那种震动与平时说的声音不同，也不是所谓的“摸到”，或者是什么其他，可以肯定的是延伸到很远的地方都在沸腾，而且在拓展。
总而言之，一切黑暗与一种不黑暗相比才显得黑暗，那种所谓的不黑暗的东西便是时间的光。
他等待着，直挺挺地感受着时光的回溯。他曾经历过到处光明的时代，在漫漫长夜的黑暗时代里，他坚信事情迟早要回到原先的样子。
现在应验了，他在星光中解救过爆炸中的她，在现实宝石的力量中抗衡着保护濒临破碎的她，在纽约城市上空辅佐作战的她……他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一直都在，无处不在。
此时，他已经变成远远的影子，并且再也维持不了显像。他的灵魂在燃烧，被一片橙色和金色的火苗包围着。
黑暗又重新降临了，他以为该发生的都发生完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皮特罗喃喃自语。“让我找到你吧。”
可是，那不过是阿尔赫娜在地球的短短几年光阴，是他的人生。
一切才刚刚开始。
皮特罗日思夜想着这件事，甚至无法去想别的事情；或者说，那是他唯一能支撑自己的动力；换言之，他从来不可能思考什么，因为首先没有可以思考的事物，其次，也没有可思考的机会。
他的世界被时间拖着运行，飞到那遥远的空间之外的地方，而目标就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等待着他。
他一直在寻找它，侵入了全部的心血，介入到一切与她相关的事物之中。在等待与期待这段时间里，他本可以再试着改变时间。但是，他的灵魂正随着时间的回溯而逐渐减弱，尽管他还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但他还是有消散的一天。
时间在他身上渐渐起了作用，尽管他的大脑对过去的大体轮廓、一般表象还有印象，但总会失去各部分之间的联系。他明白时间对他而言已经只有混乱的概念，他能抓住的只是一些可以更换的时间碎片。
可是，时间的碎片的任何变换都会导致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这就是说，他忘记了他原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太多不同的未来争先恐后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些他本该记住的也就无法让它再返回他的头脑中了。
他失望吗？
不。
忘却是很烦人的，但不是无法补救的。不管怎么样，他知道目标就在那里，一动不动，默默无声地等待着他。他会寻找到地方，然后找到它，他会再度理顺他思维的脉络。
日复一日，他恍惚着、想象着、迷失着。
他已经很久不能控制自己出现了，曾经他去到每一个有她在的地方，如今只能等待着时机，被动来到时间带他去的地方。
蓦地，他在亮光中看到一个人。
阿尔赫娜个头很高，红色的卷发在自然光线的照耀下显得非常美丽。她的眼睛是铅灰色中带了点蓝色，这要视光线、天气还有她的心情而定，真是一双复杂的眼睛。
她在宇宙中畅游，她的胳膊很美丽，在光芒下像钻石一样闪着光彩。但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骑着一头巨狼驰骋而过。皮特罗不得不发出长长的喊声，与其说是叫喊住她，不如说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她并没有回头，只是远去。
透明的生物浮到周身抖动着，有的逐渐黯淡下来，消失在宇宙之中。皮特罗尝试着抓取，但这并非易事。阿尔赫娜沿着冲击波扩散的方向远去，后边拖着一片星光，像流星云一样在宇宙之间飘动。
很快，他又看见阿尔赫娜一身盔甲骑着八足骏马驰骋而过，盔甲上的流苏也在飞舞，朝着他的方向翘起来。她又蹬又踢，给空气一定的力，好像要战胜那股看不见的气流。
很快，那些透明生物就向她集中起来，很快就给她披上一层梦幻的壳，她在这些七七八八的杂物中逐渐摆脱了星体爆发的放射性能量，直到落到他面前。
皮特罗伸出手，她的身体颇有磁力，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从附着在身上的那些杂物中解救出来。柔软的星云缠在头发里，他用手指给她梳理，每梳一下就有点点星光纷纷落下。
她的双眼被陨石糊住了，凹凸不平的表面吸住了眼睑。星辰从她的胳膊缠到颈部，她的衣服几乎是星光织物。她的皮肤上沾了许多他不认识的东西，而且是不脱落的，若不仔细看，她身上总像有一层薄薄的雪纱。
星球与星球之间的两股力量相互较量就是这样的，皮特罗想还有更甚者：从地球落到宇宙的物体在一定时间内还保持着地球的磁力，拒绝这个宇宙的吸引。他够大够重了，每次落到这些星球上都要有一个习惯的过程。
“你抓住，用力抓住我！”他向她喊着。
在这乱抓乱摸中，她有时抓住他的胸膛。又结实又硬的胸膛，接触起来感觉良好，心里踏实。可她的引力与星球的引力相当，甚至更大一些。在他帮助她摆脱杂物时，她用另一只胳膊搂住他的腰，更便于重新过渡到新的星球来。
就这样，他的情绪又一次因她开始起伏，这也是令他痛苦万分的事。因为他很快就发现她的目光总是盯着宇宙不放：当宇宙中一颗颗星球爆发，他就能从她的目光中看到对她与星球彼此信念的情感的反馈，当星球因为引力坍缩而爆发时，他看见她惴惴不安，如坐针毡。
对于他，已经是一切都十分清楚了：她正在担忧星球上的生物，而他正在担忧她。
阿尔赫娜有钻石一样的眼睛，目光之中燃烧着烈火，她看宇宙时几乎像在挑战，就好像在说：“你不会消灭它！”而皮特罗觉得被完全排斥在外了。
可她很快又消失了，就像每一次那样。
对这一切完全不能接受，当阿尔赫娜每次出现时，正如他能够看见的，她都身陷囹圄。他每每不能自制，整个人都毫不吝惜地身心投入，伸出他的双臂去迎接她。然而，她从不看他。
对此，皮特罗心中袭过一种痛楚忧伤。她出现时他也抓过她，她的身体是顺从的，但从不停留也从不分给他一个目光。她满不在意他的帮助，还沉浸在对宇宙的陶醉之中。
自从时间脱离他的计划之后，他急不可耐，因为他随时可能在每个瞬间错过她。道路是漫长的，好在他的灵魂还在，只是微弱。
然而，他最终还是失去了一切：灵魂和时间。
灵魂就是他的一切。时间失去了灵魂的感应，又重新回到空荡荡之中，没头没尾，无始无终的运转。包括他在内的一切又都迷失茫然。
这一令人沮丧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使他后来许多年月都过得毫无意义。他把两条腿从行星带上荡下来，自个儿在寻思。所有这一切毫无疑问都掠过他的心头。
在这个茫茫宇宙之中，没有人能再察觉到他的存在，他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四处飘荡。在阿尔赫娜没出现，他偶尔清醒的时候，会出手帮助一些瘦小的人，尽管他们看不见他，也无法与他交流，可偏偏每次都留下一段关于他的故事。久而久之，他的事迹变成了传说，而被他帮助的那些人也变成了神族。
他见证过宇宙的爆发，也见过宇宙的诞生，时间对他而言不再是向后的表现。他一直向着时间的开始前进，一直在倒退。每次他的出现，阿尔对他的记忆便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