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
“为何?”常碧蓉凉了半截腰,但仍挣扎着,问:“这是帝后、尚宫局、宫正司六个大印换来的文书,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名字,日期文号皆对,为何用不得印?”
秋文看着她微微一笑,颇有深意,便把常碧蓉看得矮了两分,听她缓缓说:“皇后昨日来信,说《内典》需增减改动,从昨日起,凡是按照原《内典》规矩办的事,一律压后,等出了新典再按新典来办。太后准了。”
常碧蓉怔了片刻,内心感受不知如何表达,干笑了一声,气得内里气血翻腾,艰难地说:“不能通融下吗。”
“既然常掌正已经来了,便在西宫小住几日,太后多年未见你,时常还念叨你呢。”秋文笑道。
常碧蓉浑身力气都散尽了,没反对,便是默认了,如今她哪里还有置喙的余地,乖乖听人摆布。
秋文让人安置了常碧蓉,回禀太后,说到最后,道出真心话:“其实,盖也盖得,这些年难为这孩子了。”
此时天已黑,太后早早洗漱安置了,听了秋文的话,说:“今上看着柔顺随和,其实什么事情心里都记着。前番撤了镇守太监,拦了他一下,他虽没说什么,但心里应是不大乐意。若这事上,我再插手,他心里越发恼我了。”
“皇后也忒贤惠。”秋文道。
太后明白其中意思,只一笑,说:“她也为难哪!天恩难测呀!”
“皇帝也未冷落中宫,中宫肚子却一直都没信儿,宫中的御医和稀泥,不如请个外头的郎中去瞧瞧?”
太后叹了口气,说:“不知景阳宫怀的是个什么。”
“不是男便是女呗,还能是个什么?”秋文笑道。
太后也笑了,便躺下睡去。
“一定是个皇子!皇长子!”刘松斩钉截铁地说,她盯着刘冉的肚子,两眼放光,说:“外面那个,可还安分?”
刘冉孕吐得厉害,成日懒洋洋的,说:“还好。”
“切莫掉以轻心。皇后把她放过来,摆明了没安好心。贵妃那里又是个容不得人的,两头都不是好东西。你怀了皇长子,人人都盯着,都眼红,巴不得你出事。万事小心为上,吃的用的都要心腹盯着,若有什么拿不准的,只管告诉你姑姑我。”刘松忽然一拍大腿,说:“不行,放在院里总归不放心,我帮你把她弄走了。”
刘冉问:“皇后下的懿旨,还能怎么办。”
“犯错了自然就能撵走了。”刘松笑道。
吴珊耘自从进来景阳宫,抱定多做一事不如少做一事,原本刘冉身边并无贴心的人,自从升了妃位,各宫都送了人过来。难为刘尚宫硬是力排万难,硬是安插了两个心腹到侄女儿身边,把其他人当贼一样防。
这其他人里面自然包括贼首吴珊耘。
吴珊耘这妃子跟前头一号的女官做得有些憋屈,近身一干事皆插不上手;也很清闲,成日游手好闲,也无人敢说。
是而有人点名找到她头上的时候,吴珊耘心中有感,隐隐还有些激动。
来的的女官认出吴珊耘笑道:“尚功局司珍司掌珍王芸见过吴惠侍,这是春季份例,景阳宫的金玉珠宝,请惠侍查验。”
她捧着匣子往吴珊耘跟前递。
吴珊耘却不接。
“哦,明细单子在匣子里。”王芸说,“景阳宫是头一个,下官送完了这儿,才敢去其他地儿。”
吴珊耘还是不接,看着她,笑了,转头喊住一个路过的女官,说:“那个谁,你过来,现下有空吗?”
“请吴惠侍吩咐。”这女官十分柔顺。
“你叫?”
女官答道:“良侍柳蝉。”
吴珊耘把柳蝉拉到身边,三人转到书房中。
吴珊耘对王芸说:“一人为私,二人为公。柳蝉便做个见证。把匣子打开,单子拿出来,我们一样一样对,查验完了,我们三人在这单子上签字,事便了结,今后查验起来也方便。”
王芸一听,说:“这,这怎么好麻烦吴惠侍,您是大忙人,有多少事......”
“不,我挺闲的,正好难得有件事来,巴不得仔仔细细来做。”吴珊耘打断她。
王芸暗自吐血。
柳蝉悄悄溜了吴珊耘一眼,眼中含笑。
吴珊耘此时是正四品的惠侍,那两个一个是六品掌珍,一个是六品良侍,她大可以大大剌剌找了张椅子坐下,动动嘴皮子,说:“开始吧。”
柳蝉便打开匣子,对着单子念:“点翠金钗一支。”
王芸看了眼大马金刀坐着的吴珊耘,只得去匣子里取出金钗。
柳蝉看了看,接过放在一边。
“红宝石耳坠一对。”
王芸在匣子里翻了好一会儿没翻出来,柳蝉搭把手,索性把匣子里的珠宝都倒在桌上。
王芸傻眼了。
吴珊耘喝了一盏茶,抬眼瞧见桌子上整整齐齐摆了半桌子的珠翠金银,暗叹一声“难怪都要往上爬”,她慢吞吞站起身,问:“怎么样啊?”
柳蝉答道:“有两处,一是单子上有镂空飞凤金步摇,匣子里没有;二是写的一对和田羊脂玉,但这是岫岩黄玉。”
吴珊耘看了柳蝉一眼,满意地点头,再转头去看王芸。
王芸反应也快,说:“瞧我,定时临来前拿出来查验的时候忘了放回去了,几个匣子放在一块儿,玉搞混了。哎哟哟,您看我这浆糊脑子。我这就回去拿。”说完要走,被吴珊耘拦住。
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笔,舔饱墨,递给王芸,点着单子空白处,说:“写上,缺一支镂空飞凤金步摇、羊脂玉一对,回尚功局取来补上,王芸。”
“这,这不用了吧。”王芸还在挣扎。
吴珊耘说:“哎,也是,尚功局几步路的功夫,来去也花不了多少功夫,我该信你。但我当年在这上头吃过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得体谅我。还是写得明明白白的好,你取回来,我再把这行字划了,你我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