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邓恭手里托着两个四方食盒大小的锦盒,看到馒头便微微一揖,又顺势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酒桌,笑容满面的说:“看来我到的正是时候啊,新人拜过堂了吗?”
馒头懵懂的看着他:“还没拜呢,你这是?”
“哎,早上去取这个了,所以来得晚了些。”邓恭分别打开手中的两个锦盒,一一送到了馒头手里,“这锦盒里一个是我着人找来苏州手艺最好的绣娘用金线绣成的龙凤呈祥的喜帕,另外一个盒子里装得一对纯金打造的龙凤镯,你和绝儿对我们邓家有大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你们两口子日后婚姻美满。”
他说完看了萌宗一眼,好奇的问道:“我听家里人说,邓柔偷偷跟着你跑出来了,怎么没见她人?”
萌宗笑道:“她去楼上请新娘子去了,你来得正好,他们正要拜堂呢。”
说曹操,曹操便到。
邓柔听到外面的声音,早就撇下绝儿先一步下了楼。她看到邓恭只是调皮的冲他吐了吐舌头,很快便将目光放在了馒头手里的两个锦盒上。
馒头正惊喜的看着锦盒里的东西,刚准备用摸摸那对看起来分量不轻的金手镯,锦盒的盖子就忽然一合,邓柔便不由分说的将两个锦盒从他手里抱了过去。
“小叔,这回咱们家得的恩情肯定是还清了,你送来的这东西,人家正稀罕着,等着要呢。”邓柔得意的笑了笑,对邓恭说了些叫他摸不着头脑的话,便抱着盒子飞快的回到了绝儿那里。
她看到正在门边等候的绝儿,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就踮着脚擅自将她头上的枕巾抽了下来,然后换上了盒子里的龙凤喜帕,给她纤细的手腕上套上那对沉甸甸的金手镯。那喜帕的四角还缝挂着金黄的穗子,笔直的垂落在绝儿的胸前,金灿灿的十分耀眼。
“这是我小叔送给你们的。”邓柔挤开了金吉,牵起了绝儿的手,“你这样才像个新娘子,走吧,我带你下去。”
短短一会儿的工夫,绝儿就感觉自己好像正坐在一只小船上,起伏的河水让她的心绪也跟着这小船上下颠簸着,一阵忧一阵喜,仿佛半点都由不得自己,这会儿还得由着邓柔这个小小的纤夫拉着,才能靠岸。
屋外的喜乐声未曾断过,向四面八方传达着这对新人的喜讯。直到绝儿以让众人惊艳的姿态出现,领头吹着喇叭的老汉才知情识趣的让手底下的人放下了手里的乐器。
馒头看着绝儿,脸红心跳得厉害,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热浪汹涌扑腾了起来,几乎就要将他的心脏从胸腔里卷出来。
张先生推了推他,派头十足的说:“去给我端一张像样的椅子来!”
馒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像样的椅子?要来干嘛?”
一旁的萌宗最先琢磨出张先生的打算,半天的闲聊,他也知道了绝儿的不易与难处,便应着景说:“那也给贫僧搬一张来吧,好事成双,不妨让在下跟张先生成人之美。”
“我说新郎官,别傻站着了,人家这是要给你们小两口当主婚人呢!一个是德高望重的高僧,一个跟你俩私交不浅的长辈――”许大叔笑着拍了拍馒头的肩膀,“这主婚人当得!”
馒头恍然大悟,满怀感激对萌宗和张先生“诶”了一声,赶紧叫上赵笙舟将屋子里最正式的两张靠背椅给搬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将两人请到了座上。
绝儿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热泪盈眶,却又努力强忍着不敢让眼泪落下了,生怕弄花了脸上珍贵的妆容。她从来没有这么的热爱过这个世界,爱过这群天底下最可爱的好心人。
邓柔松开了她的手,将它交到了真正的主人手里。
要不是绝儿笑着握紧了馒头的手,他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抖得有多厉害。也是经历了不少风波的人,在这么个大喜的日子,竟这么怯场。绝儿想着便笑得连肩膀都颤动了起来,还好盖头遮着,要不然还不知道馒头该羞成什么样。
馒头紧张的咽了口水,小心翼翼的牵着绝儿走到了张先生和萌宗面前,脚下的步子又慢又僵,就像是在走独木桥。
在场所有人都因他笨拙的模样乐开了花,喜乐声再度响起,还夹杂着其他人的哄笑,
“一拜天地嘞!――”
现场没有媒人在,唯一与两人有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关系的赵笙舟便充当起来,扶着被遮挡了视线的绝儿跪地,朝天地叩拜了起来。
“二拜――”吆喝着的许大叔突然语塞,看了看坐在高堂位置的张先生和萌宗,灵活的一改口,“二拜亲朋――”
张先生头一回笑得合不拢嘴,他这赶鸭子上架的主婚人被眼前的情景感染,倒是真切的生出了真情实感,仿佛地上向他叩拜着的新人真是从自家门里嫁娶出去的。一时之间感慨颇深,不由得打心底替绝儿的师父感到欣慰――他殚精竭虑抚养长大、视若珍宝的丫头,终于要为人妻了。可惜天不假年,他没福气坐在这个位置上亲眼看到。
桃树上一直伴随着绝儿长大的摇铃好像也感受到了这边的喜气,夏风作美,让它发出铃铃铃的悦耳响声,似是在向地上的这对新人传达着祝福。
“夫妻对拜――”
馒头深情的看着盖头下的绝儿,眼波中飘荡着她衣裳上如火般的红光。他真想现在就揭开这碍事的盖头,面对面的告诉绝儿他有多喜欢她。心里头这样想着,手下就鬼使神差般的有了行动,两指已经悄悄的捻起了喜帕的一角。
“傻子,不许乱动。”绝儿看到他的手掌心,忙将他那不安分的手给按了下,娇声叮咛起来,“还没拜完呢……”
馒头一个猛醒,怅然若失般叹了口气,只得老老实实抱起手来,规规矩矩的与绝儿相对一拜。
“礼成!”许大叔激动的高抬着嗓门,让邓柔将绝儿领回了新房里。按规矩,拜堂之后,新娘得在新房里安安静静的等着晚上洞房时,才能再见到新郎。
忙乎了大半天,客人们早就饥肠辘辘的等着酒桌上的酒菜来祭五脏庙了。人齐一上桌,菜还没吃下几口,所有人就开始找馒头这个新郎敬起酒来。
这样的大喜日子,就算是馒头知道醉酒的难受,可这一桌子人的情意却也无法推脱。好在赵笙舟在一旁帮他提点着挡了不少酒,就这么一来二去的,酒桌上的酒就没断过,直到厨房里能吃的东西全都给吃得一扫而空,一群人才酒足饭饱的尽兴而归。
馒头酒量浅,早就喝趴下了。还好张先生在,临走之后给了他一粒醒酒的丹药。他服下之后倒在长椅上一觉睡到了天黑,才被赵笙舟叫醒,差点将楼上苦等着他的新娘忘得一干二净。
他一边向赵笙舟埋怨着酒这东西真害人,一边火急火燎的冲去洗了把脸,然后急哄哄的去了二楼新房的门口。
绝儿见天黑了,便偷偷取下盖头将房里点上了好几根红烛,在桌旁用手支着下巴,痴痴的看着裹着灯芯的昏黄烛光打发时间,直到门外传来了馒头的脚步声,她脑中那条松着的弦就忽地一绷,赶紧手忙脚乱的将喜帕盖在了头上。
馒头走到门外,急切的步子骤然停住,剧烈喘息着的胸口像被一双手给扼住猛地平息了下来。他看着从门缝边漏出的黄光,紧张的吞咽起了口水,平静下来忙将衣衫整理了一遍。
轻轻推开门,绝儿正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窗帘拉了大半,只露出窄窄的一条缝。
“他、他们那帮人太能喝了……”他不习惯这么安静,便随口摘了句话。
绝儿头上的喜帕晃动了一下,轻声问:“那你喝醉了?”
“没没、我精神、清醒着呢!”馒头舔了舔嘴巴,小步往床边走着,鞋底刮着地面,沙沙的响,“现在我能揭帕子了吧?”他小心翼翼的问,手指已经跃跃欲试的搓动了起来。
“想做什么、该做什么,你别问我……”绝儿暗暗抓着手,又羞又恼,什么时候了,这个榆木脑袋还事事问她。她好歹是个女人家,怎么好意思回他那样的话?不等她聚起神来,眼前的帕子忽然被掀开了,红光一敞,面前的烛光也被馒头的身体给挡住了。
她不敢轻易抬起头,只紧紧盯着面前那双站直的腿,过了没多久,那双腿曲了下来。馒头捧着脸蹲在地上看着她,脸上挂着痴迷的傻笑,“往后你都要像今天这样打扮才好。”
绝儿忍不住笑了:“这么说你想天天跟我成亲呀?”
“呸呸呸!”馒头眯着眼睛往自己嘴上拍了两下,“怪我说错话,成亲一辈子就一回,不能天天这样。”说着他一顿,“我的意思是让你对自己好一点,不要舍不得涂胭脂口红,多好看的一张脸。”
绝儿被他的话搅得心头一热,赶紧吁出两口气,定下神来一闻,发现馒头一身的酒气,“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身上全是味儿。”
馒头眨巴着眼睛一怔,二话不说解起衣扣脱起了衣服,“那我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