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荣王脸红的要滴出血,羞耻的恨不能钻进地缝,他咬牙道:“我……我没事。”
顾轻侯看了看他微侧的面庞,如往日般平静,却隐约闪过一丝笑意,“你撑着我些。”
荣王不想。
可腰不同意,硬挺着坚持了一瞬,他在虚弱倒地前,心中悲泣着,微不可见地将身子向他处略倾。
太羞耻了。
顾轻侯面上仍然淡淡的,二人凭着一身繁杂的宽衣大袖,如常人闲话般站在一处。
好不容易熬到二人分开,祭天礼毕,荣王身子恢复了些,恹恹跟着众人进殿中随宴。
细乐喧喧,衣香鬓影。
宴席自然丰富,全是珍馐名菜。荣王的胃口却不足,他此刻只想喝些清水或果酒,压一压浮躁恶心的空胃。
独坐在小桌前,用筷子挑起一道酱鸭,将红色油皮刮下,尝了一口嫩肉,那冷肉的气味令人想起昨夜的腥味,他顿了顿,面色古怪,默默将含着的肉吐了,把剩下的顺手向后一递,给了鹿童。
他叹了一口气。
桌对面的顾二堂叔,早看他半晌,深深皱起眉头。短促的冷笑一声,“看来天子的宴席不入殿下的眼。”
荣王举着一块点心,正要向后递,闻言一滞。解释道:“自然不是,我今日胃口不好……”
顾二堂叔身旁族人声音盖过他,道:“殿下从小养尊处优,想是吃惯天下好物,只是一粒米需百日耕耘,一口肉需三两年饲培,一饭一菜,都是辛苦所得,过于骄奢浪费,总是不妥。”
荣王举着点心,满面通红,吃也不是,递也不是。
正尴尬至极时,忽有人接住他手里的点心,荣王猛一回头,竟是顾轻侯。
顾轻侯神色淡淡的,道:“这有什么,想吃便吃,不想吃便给旁人,也算不得浪费。”
对面顾家人顿时安静。
顾轻侯望向荣王,压低了声音,轻柔地问:“给你上些热的?甜豆花好不好?”
明明是平平常常两句话,荣王却诡异地红了脸,连连摇头,小声道:“不必特意照料我。”
顾轻侯看着他,别有意味的低声含笑道:“我做的事,我不善后怎么行?”
荣王喉咙一噎,头脸被热血冲的发烫,通身骨头却不自觉地酥软了。
顾轻侯叫来伺候的宫人,亲自吩咐了,才离开去主持大典。
荣王垂着眼,不敢看对面顾家人,不敢看后方各大臣,鹌鹑一样窝在自己的小桌前,及至上了甜食,他含羞带臊地吃着,舌头许是也酥麻了,竟全无味觉。
只觉胸腔满溢,却说不出那是什么。
大典完成,赐宴完毕,隔日天子仪仗便起身回京。
回程只有短短两日,荣王却有颇多烦恼。
先是第一日中午行至驿站用餐,荣王下车,正遇见同是下车的顾轻侯。顾轻侯与他道,想与他聊聊京中关于他的情报,及行宫那夜人影之事。
荣王听了,不得不随他去。
二人独占单间,悠然平静的吃完一餐饭,荣王也未听到甚么要闻,稀里糊涂被送出来。
当夜到了歇脚地,当地官员安排夜宴乐舞,顾轻侯又派人请他,用的相同理由,荣王还是去了。
两人这次又是独占厢房,荣王依然未听到任何讯息,不过喝了一肚子好茶,和顾轻侯欣然听了一夜好曲,又稀里糊涂的被送回。
荣王离了他,方思忖出不对,自己简直随传随到,毫无还手之力。
到了第二日,仪仗正在行进中,外面不再是新奇的山水树木,而是一成不变的田野庄稼,车马中人也俱无聊至极。
荣王打了个哈气,忽听一侍从跑到他车马外,小声道,“顾国舅请您去他车上。”
荣王哈气打到一半,生生咽了回去,隔着车帘,面色也忍不住泛上薄红,小声问:“他有何事?”
侍从道:“似是京中有来信。”
荣王薄红的面颊上带着一丝气恼,欲要不去,但身心早被养成随传随到的本能,且也忧虑真的有京中情报。
他无可奈何,下车后朝行进的队伍看了一眼,队伍绵长,众车帘紧掩,他稍稍安心,疾走几步,偷情似的登上顾轻侯宽阔华丽的马车。
马车中温暖舒适,设着小桌软垫,顾国舅正细阅书函――除了手中那封,小桌上还堆着许多未拆开的。
荣王心里别扭,笑不出来,挨着车身,远远坐在小桌对面。
顾轻侯等了一会儿,终于从书函中抬起头,望着他,道:“怎么坐的这样远?”
荣王垂眸道:“坐在此处也能听到――京中有了消息?”
他目光中终于藏了审视和怀疑,身子坚持不动不再靠近。
顾轻侯的手在暗处捏紧了纸张,面上一片无波无澜,道:“自然来了,”他将手里纸张放在身侧,“我的心腹来信,说东北封地的官员伙同京兆尹和刘御史要联名告你。”
荣王眉毛一跳,顺着桌沿膝行至他身侧,拿起信函,跪坐在软垫上细读。
他凝眉扫着纸张上的字,神色认真而紧张,他全是为信函所牵制而来――顾轻侯强压下心头的烦和痒,收回目光。
荣王看到一半,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住斥骂出声,“胡说八道!他们所告之事我一件都没有做过!”
顾轻侯淡淡地道:“墙倒众人推,他们不过跟红顶白而已。”
荣王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三人成虎,让他们这样连番造谣下去,可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