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之敌(19)
吴向阳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寒。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眼皮子颤抖着打架，就仿佛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费了很大的劲才总算重见光明。
然后他哈出一口气，如愿以偿在空气中看到了一股白雾散开。
“居然是冰库吗，这样可不太好。”吴向阳干笑道，“人形状态下......不，就算是兽型我也不太喜欢这样的冷空气，真的。”
穷狗吴向阳讨厌冬天，他的小屋里外都是同一个温度，取暖全靠抖。
司睿就坐在他对面，但并不是他熟悉的那一个，而是阴冷地微笑着的，那个真正的吸血鬼：“我想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对对对，你说得对。”吴向阳无奈地动了动手，发现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想必也不可能解开了对吧？”
司睿挑了下眉，权当是对他这么识趣的赞赏。
吴向阳觉得脚有些麻木，冰霜在鞋面上蔓延。打过好在狼人的抗冻能力很强，但就算如此也传来一阵阵钝痛。换作是一个普通人，他还真有点怀疑这双脚究竟还保不保得住。
他吸了口气，试图和原主司睿交流：“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什么......呢？”原主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勾起唇角，但只是让他显得更加扭曲狰狞，“你和我们，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同？”
他站起身来，靠近吴向阳：“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着阴影中的另一面，像我，像我的族人们，像所有其他的人――除了你。”
司睿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彻底消失了，他审视地注视着吴向阳，绕着他一圈圈地走动。
“看上去，你好像研究了不少人。”吴向阳若有所思。
“我一开始以为是种族的问题。”这是司睿已经绕到了他的背后，双手被牢牢捆绑在椅背上，吴向阳无法看到他的身影，“我研究了很久，甚至不惜一路追到这个国度，但还是失败了。”
“他们和这个世界一样。”吴向阳叹息道，“不同的只有我而已。”
由于系统的剩余力量不足，这个虚拟世界出现了拖影BUG，所有人都被制造出了一个负面人格，除非几身本来就有两个人格或者灵魂残破的--比如司灵和吴向阳自己。还有原主，作为他的“角色”存在，也没有所谓的“另一面”。
“是的。”司睿的声音昂扬起来，他大步走回了正面，目光热切地盯着吴向阳，“你果然知道。”
他弯下腰，双手撑在扶手上，獠牙渴望地凑了过来：“你早就知道。”
吴向阳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你该刷牙了。”
“嗯？”司睿一愣。
“他刚刚吃了烧烤。”吴向阳提醒道，“就是你的那半个灵魂。”
“闭嘴。”司睿的脸狰狞起来，他猛地起身，目光里充满了愤怒，“身为最纯粹的血族，居然吃这种恶心的食物，啊！！！”
他这才意识到嘴里残余的，令人厌恶的低级食物的气息，神经质地一口咬在自己的胳膊上，试图用血液的味道掩盖下去。
“你还好吗？”吴向阳看着他发疯，好心好意地问道，“孜然味儿还挺浓的。”
“我，很，好。”司睿恶狠狠地咆哮道，“接下来要不好的，是你才对。”
他的脸上满是鲜血，瞳孔的颜色也从深棕变成了血一般的猩红。两根锋锐的獠牙从上颚探出，狰狞扭曲的面孔已经不再英俊，看上去如同厉鬼一般可怖。
“你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吗？”他咧开嘴像是在笑，但獠牙和血污让他只像是在贪婪地张大了嘴。
“不知道，但大概能猜到一点。”吴向阳诚实地回答道，“但我也有个小惊喜想要给你。”
司睿瞳孔骤然一缩。
“召唤――九尾大尾巴狐狸！”吴向阳开心地嚎叫着闭上双眼，整个地下世界在漫天白光之中轰然炸开。
巨大的爆炸声之后，是彻底的寂静和沉默。吴向阳没睁眼，但依旧觉得眼球疼痛，几乎想要流下泪来。他的双耳大概在流血，有温热的东西顺着侧脸往下流。
“你这出场特效也太炫酷了吧。”他觉得自己说话了，但自己并不能听得到。
白光仍未散去，像是缥缈的云雾，又像是微暖的绒毛包裹着他的身躯。吴向阳感觉自己蜷缩在这片白光之中，轻轻晃悠着自己的三条尾巴，有什么东西低下头来，温柔地舔了他一口。
没有应该有的，想象中温暖湿润的感觉，倒像是记忆回流。
他突然想起来魔王临死前的话，司睿怔愣地看着他的双眼。还想起来自己的姑妈其实就是那只偷吃的狐狸，吃了下药的鸡才得了重病。
他还想起来小时候第一次感受到妖力在体内涌动，身躯化作熊熊烈火燃烧，整座孤儿院都被无法扑灭的妖火付之一炬。
“那不是你的错，你的血统相当强大，因此觉醒时狐身无意识燃起的大火才会那样可怕。”白狐又舔了他一下，黄毛小狐狸不高兴地翻了个身，用爪爪抵住它的下巴。
后来吴向阳昏迷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人身在医院了。白狐做好了一切收尾，甚至给他挪了个地方，以免被人以为是小吴向阳恶作剧纵火。
“是你抹去了我的记忆。”吴向阳抱着一根自己的尾巴，“姑妈也是你叫来的吗？”
“压制你的是我，抹除记忆的也是我，但她不是。你爆发的妖气吸引了她到来，那只狐妖大限将至，希望能掠夺你的血脉延续生命。但没想到你的血脉纯度越长大反而不增反减，同时身为狐妖的记忆也在消失。”白狐继续试图舔舐幼崽，但小狐狸拒绝这样被亲近。吴向阳自觉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这样怪不好意思的，“最后她犹豫再三，准备孤注一掷时，前一夜竟不巧吃了下耗子药的鸡被毒死了。”
白狐失望地抬起头来，转而用侧面和耳朵去蹭小狐狸。
“......你觉得我信吗。”吴向阳死鱼眼问道。
白狐轻笑了一声，光芒消散了。
吴向阳从回忆中醒来，正好看见白狐的光束贯穿司睿的身躯。他惊愕中伸出手想要阻拦，但鲜血从残损的躯壳中涌出来，已经迟了。
即将死去的司睿偏了偏头，看着想要挽救自己的吴向阳露出奇怪的笑容：“我在殿堂等你。”
他死去了，吴向阳愣愣地站在原地，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毫发无伤。
“我做了一件错事啊。”白狐在他身后叹息道，“兜兜转转居然是一场这么大的乌龙，真对不起。”
吴向阳心里一跳，赶紧转过身去，却看见九尾狐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溃散开来。充盈在半空中的光点散落，整个世界随之崩溃，像是墙纸一样被撕扯开来，露出数据流动的真实内核。那一双巨大的，冰蓝色的双眼合二为一，化作一个流动的球体落了下来。
“等等，你什么意思？！”他挣扎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狐最后留下的双眼融入躯体。开始无法控制的狐化，剩下的六尾逐渐抽条，伸展，仿佛燃烧着的金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