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吾是大宗师,记住我的身份,我将是你今生最重要的人。”
男人的指尖触到他小小的脸上,留下温温的触感。这个高高在上的陌生男人以打量货物的眼光看待年仅三岁的他。
那个时候的宫无后还不叫宫无后,他忘了原本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害怕古陵逝烟的眼睛,害怕关于他的一切。他浑身哆嗦地偎入水萤儿的怀里,不敢再看他。
古陵逝烟并不想放过他,挥退水萤儿,把他拉到自己面前,道:“今日,我赐你无后这个名字,希望你造诣后无来者,无人可以超越。”
古陵逝烟没有一丝要伤害他的意思,可他还是惧怕,惧怕到甚至不敢在他面前呼吸。灭顶的恐惧让这个孩子旧疾复发。
一躺就是大半个月,古陵逝烟每晚都会来探视,初始的恐惧也逐渐变得麻木。
纵使后来他处处顶撞,与古陵逝烟作对,甚至亲手了断俩人之间的恩怨,那种惧怕始终潜伏在灵魂深处,只是它上边覆盖了多少爱恨纠缠,层层叠叠,腐蚀交融,直到最后,自己也无法分辨,他对古陵逝烟究竟是份怎样的感情。
宫无后躺在床上,看着古陵逝烟轻抚他额头,他对于他的康复很是满意,露出一丝笑。
锦被中的手被捉住,强行暴露在空气里,未等他挣扎,手中就多了一柄木剑。
古陵逝烟走了,留下小木剑给他。
孩童总是单纯,认为一个人如果没有伤害他又送自己玩具,就是好人了。
几日后,古陵逝烟指着架在空地上的草人,道:“无后,用你的剑刺它们。”
宫无后摇头,对扎成人形的草人莫名恐惧。
在烟都没有人可以违抗大宗师的命令。古陵逝烟就是神,就是主宰。
当他把木剑刺入草人胸口的那一刻,作为宫无后的一生才真正开始。
后来,这把剑遗失在五岁的那一天――他被拉出软红十丈执行宫礼,木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他却无法回头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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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木剑放回盒中,封上盖子,宫无后以手支额闭眼不语。
夜风吹皱一室乱红,屋内烛火璀璨。
宫无后睡着了,朦胧中,似有轻微脚步声传来,越走越近。他想睁眼,但眼皮仿佛千斤重,身体也无法动弹。
来人停在身后,宫无后感到有一只熟悉的手轻抚上自己的发,停留在颈项间,指尖淡淡的温热渗透进发下的肌肤,宫无后忽然很想哭。
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始终笼了一层烟雾,模模糊糊,他从铜镜里看到一片淡淡的蓝。
也只有这片蓝,别的不论他如何努力始终看不真切。
他想要说话,可是开口只能发出“啊啊”几声音节,他除了维持原有的姿势,伏在梳妆台上,从铜镜里窥视那抹蓝,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那只手在他发上停了很久,以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节奏轻抚他。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离开发间,身后的人也逐渐走远。
宫无后仍紧闭双眼,眼角有一滴泪,他分得清现实与虚幻,知道方才是个梦,梦醒,他却不愿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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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的某个夜晚,仍旧是软红十丈,宫无后支开窗,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今晚是十六,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他看来却是缺的。人无法圆满,月又如何圆?
忽而刮来一阵风,风中淡淡的情殇,天际一抹黑色高贵的身影乘风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