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花有清香月有阴，雪落亭台声细细。

寝室之中，藕荷色的帐幔上用浅色的丝线绣着飘摇的水草纹路，灯影轻轻落下来，似有水纹幽幽波动。

上头透着浅浅的人影，仿似两只交颈的水鸟。

宫无后躺在床褥上，醉意仍堆积在四肢百骸，令他头脑昏沉，入眼看去，只觉得这儿不是软红十丈，又一时想不起来前事。

古陵逝烟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醉意朦胧的他，厚实的手掌抚上对方秀气的琼鼻，然后是粉色的樱唇。他俯下身，鼻尖碰上鼻尖，温热的气息喷在彼此的脸庞之上，荼蘼旖旎的味道随着空气被吸入腹腔，仿似在欲，望的火焰上泼上一层滚油，瞬间翻天覆地，燎原之势势不可挡。

大宗师以细碎的吻细细描摹那柔软美丽如花瓣的薄唇，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在上头留下一道艳色的痕迹，隐隐透着水光。

一声嘤咛方出口便被绵长加重的吻淹没，宫无后再次陷入窒息的进退两难之中，更令他不知所措的是有一只手从他的脖颈处缓缓下移，如同名家抚过琴弦，珍之又重。一路下滑，一路挑拨，又从散开的领口滑进去，停留在纤细玲珑的锁骨之上。

不待他驱逐那只作乱的手，那令他喘不上气的唇随着手的停留竟慢慢移至脆弱的脖颈，仿似有一只传闻中吸取人血液的妖魔伏在他的上方，以占有掠夺的姿态细细啃咬他的颈项，又麻又酥，带着细微的疼痛，刺激着娇嫩的肌肤。

宫无后抬手想要挥退对方，只是这般无力的反抗就像一枚小小的石子落入深潭，掀不起丝毫波澜。

也许是今夜的酒过于浓烈，也许是在那股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中那人罕见的柔情，他迷蒙的眼前渐渐显出一个镌刻在血肉中仇视爱恨之人的脸庞，慢慢与那在自己身上点火的人合二为一。

“你……”话一出口，那人便与他两两对视，四目交接中，似有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情如熏风，过耳便散，却落在这眼里心头，生生世世永不能忘怀。

宫无后只觉得这虚幻的好似一场梦，这个没有冷漠和无情，眼中只有自己的人是谁？他绝不会相信这是古陵逝烟。

他抚上大宗师的胸口，掌下那颗蓬勃跳动的心隔着一层血肉有力地验证着什么。他浮现一个嘲讽的冷笑，醉意中逐渐觉醒的那一丝清明在眼中晕染开来：“骗人……都是假的……假的……”说罢双眼微合，纤长的羽睫在喘息中脆弱地微颤，如同两片羽毛轻轻搔刮在心扉之间，令人一阵心悸。

一声轻笑，古陵逝烟低下头，浅吻他的眸，唇瓣轻触眼帘，好似飘落一朵暗香的花。宫无后微睁双眼，男人的脸庞再次深刻地闯入进来，还未等他言说，铺天盖地而来的却是对方浓烈的气息。

不同于先前的柔情缱绻，那股被隐匿的霸道从裂了口子的牢笼中奔涌而出，至此那接踵而来的吻仿似那狂风暴雨，惊涛骇浪，而自己只能在这股气势中像一叶漂流的小舟，除了对方的臂弯再也无处可逃。

衣襟散乱，羊脂玉肤之上开出一片初雪过后绚烂的红梅。指尖稍一用力，绣着璎珞暗纹的腰带不堪承受，裂成两半，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宫无后觉得身上一凉，只是此时的他已如同新生的婴孩一般，不着寸缕，他未来得及羞耻，身上之人压下来，两只手从锁骨一路下滑，愈发往隐秘的所在靠近。

那一刻，有什么不堪的记忆从软绵的醉意中破土而出，侵占了所有的认知。他绯红的脸颊瞬间变成一片惨白，封藏的耻辱裹着破碎的噩梦张开狰狞的巨爪向他袭来。

“不――”他大声惊呼，手上真力凝转，呈现出玫瑰色的气流，却在还未成形的时候被一只大手生生掐灭。

多么相似的场景，如此残忍的现实。

宫无后不住颤栗，多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他无力反抗，多年后的今天他仍无法占得上风。他只能咬紧牙，被动的承受。

眼角泪意翻涌，他却连哽咽都生生吞在肚中。

古陵逝烟似是有所感应，将要碰触那道狰狞刀疤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怎么都找寻不到着落点，他忽而想起很多往事，宫无后或是冷漠，或是嘲讽，或是怨恨的面庞依依从眼前闪现，似乎从他们命运相交的那一刻开始，从未有过什么美好的记忆。

他虚握了拳，加深的掌纹以一种不可捉摸的轨迹延伸至虚无，大宗师徒然生出一份郁气无处发泄。

他低头去看宫无后，心想，也许他俩之间还未到穷途末路，一切也还来得及。

古陵逝烟吻上他的嘴角，以这种方式试图安抚身下受惊的徒儿。手从对方腰腹处环过，两人侧躺在一处，他以一种笨拙的姿势顺着对方光，裸的脊背慢慢顺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