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在梦醒时分

巴黎到洛杉矶，是不在我身边、我彻底失去的林高远。

广东队林高远、黑龙江银河王曼昱，我们再也回不去的少年时光，故事的最后，我们结局是天各一方，孤独终老。

带着他姓氏的球拍让她无法面对，后来就连这间书房她都不敢踏足。因为承载的回忆太多，而这些回忆又大都与他相关。

她有时候甚至会想，说不定就算他们复合，就算是破镜重圆，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也许也会在时间的长河里走散。他们原以为等他们拿到想要的奖杯，等到他们退役就会一切都好。可是最后也还是不过如此。

朋友甚至劝她，“你现在痛苦的到底是他还是执念？人总是会为没有得到的东西或者另一种选择的结局而后悔和痛苦，可是真正选择了另一种谁又会知道结果呢。真心本就瞬息万变，所谓的永远和一直只是助兴词。”

“或许吧。”她笑着说。

她当然知道真心本就瞬息万变，她也能够坦然接受没有永远和一直。就像她觉得誓言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假的，在发誓的时候是真的，只不过后来才发现也是真的做不到。

水瓶真的是千万次的想要放过自己，可也千万次的做不到，如果真的能做到就好了，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也不会孤独终老了。

执念这种东西，对本来就性格倔强固执的她更是无法解脱，她偶然刷到的有关他们的同人文里其实也写到了在他们婚后的第几年，爱消失了。那一瞬间，其实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搞笑？可能因为在他订婚的那一刻爱就已经消失了吧。

朋友说她是执念，是在跟自己较劲，折磨自己也折磨林高远。她并不反驳，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就像现在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样，但是在工作之余，也算是一种解压吧。

压抑太久，从退役开始她就各种放飞自我，直到没人管得了她。被老母亲犀利吐槽，“你都不是脱缰的野马，而是出栏的猪。”

她哈哈大笑，“可是我很快乐，妈妈，快乐不好么。”

快乐就好，管那么多干嘛，反正大家也都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也都是乱七八糟、稀里糊涂、得过且过、半死不活。

后来的后来，从共友那里还是会零星知道他的消息，他也没有再婚，恋爱都没有。

爱恨都太困难，这场纠缠或者叫凌迟折磨的两个人。

她突然释怀了，好像那口郁气消散了，放过自己也放过他吧。如果他没有离婚或者再婚，可能她会一直恨他，可是现在……

或许终究是不忍心恨他，感情太复杂，她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也并不重要，去做就是了，所谓追随本心就是我快乐就好。

“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

他们都曾经那么自信，觉得会有以后，也会在梦中相遇。但分离之后却是一次也没有。

对他来说更是还不如不梦呢，大梦一场空。

或许在那一刻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转动，他们再一次、又一次走在命运的两端，再无重逢日。

在所有被眼泪淹没的日子里，在所有痛苦万分的时刻里，王曼昱真的很恨林高远，但是又太爱他，在爱恨的较量中，她更加痛苦。所以她唯一想要的是让他也感受到跟她一样的痛苦。

然后，她做到了。

在林高远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在知道她快要疯魔的时候，林高远比她痛苦百倍。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付出了太多，也努力过，但，他先选择了放弃。也因为他的私心，让她来亲眼见证他的婚礼，那一刻她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呢？林高远不敢想，只要想到，他就觉得无法呼吸。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觉得我永远也不要原谅他。

可是现在，在过去了这么久之后，她还是选择了原谅他。爱与恨，如果还爱的话，那就不要再恨他了。

她很突然的发了一条微博，“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看似随意，其实很认真的选了这句诗。看似没有任何指向，但她、他甚至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王曼昱女士最后唯一想要祝福的只有他，只有林高远。

寒灯纸上，梨花雨凉，我等春雪又一年。

即使我知道春雪永远也不会来了，可我还是在等，一直在等，或许要等到我生命的尽头吧。

人总是会觉得自己会是例外，会不一样。但你看，大家不都是情深缘浅的秦浅，无一例外。

而被困在这里的林高远看到了她永远也流不完的泪水，她开始频繁走神、发呆，然后突然泪如雨下、崩溃大哭。然后这种折磨也快要逼疯他了，只是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祈祷能彻底梦醒，他能彻底离开。

平心而论，林高远其实也无法指责这个世界里的他什么，既没有那么薄情，也没有那么忠贞，你我皆凡人。

到最后大家都得承认都是平凡人，做不到那么忠贞。真心和爱瞬息万变，没有人能够逃过。

在那个夜晚，通话自动挂断的那一刻，她嚎啕大哭，而他同样也是发出了悲鸣，“杜鹃泣血猿哀鸣”，被巨大的痛苦和绝望笼罩，他已经失去了所有。

这里的他们只能祈祷若有来生，来生相约。

而林高远不是，他和昱还会有很多很多年，就算有再多的困难和挑战，他也不会轻易放弃。

如果不是这几个梦境，林高远或许还会很自信，认为即使分离他们也还是会有以后，原来不一定会有。原谅他，他曾经也想过退缩。我是她的阻碍，影响到了她，那么我们先分开，只是现在他再也不敢了。

或许再过几十年，林高远也不会忘记她在婚礼上她的眼睛，绝望而平静，失者永失。失去就有可能是永远失去，再也无法挽回。

现在他终于可以离开了，如果真的看到他们暮年还是如此，他可能会真的疯掉。

在这里的最后时刻，林高远看见这个世界的自己眼中含泪，对着他，一字一顿，“永远不要放开她，要永远跟她在一起啊，人生没有如果和重来一次，不要像我一样。”

林高远以为这是梦，他看到的只是上帝视角，但他也是他，或许在平行时空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林高远突然睁开眼睛，梦醒了。

在梦醒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