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郎骑竹马来？

也是冥主贺霄来得赶巧，凑在了秦奚恢复一部分记忆之后。至少关于在景朝生活的那些年，秦奚大多都已经想起来了，哪怕偶有遗漏，碰上之后也会回忆起来。

关于贺霄的记忆，便是秦奚沉睡前在景朝生活时，遇到的第一个朋友。

那时候的秦奚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头一回独自一人被老道士赶下山，茫茫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就好巧不巧碰上了同样漫无目的的贺霄。

贺霄那时候倒不是个小娃娃模样，而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模样。神态作风与现在这副端着的架势有些相似，但因为外貌达标，倒也不显得违和。就是走在街上不和人接触交流，看见什么新奇的都会盯上一会的架势，和刚出山的秦奚一模一样。

一来二去，两个人互相注意到对方的存在，顺其自然交流了一番，便开始结伴而行。

贺霄不算是正正经经的神仙。景朝年间仙神早已陨落，末法时代端倪尽显，他是被冥府那位沉睡的大人从深渊之中捞出来的一团鬼气活活捏成个人壳子，又点化了神智灌注了力量，才具备了掌管冥界的能力。硬要说起来，贺霄其实只是那位大人留在冥界的傀儡，替他去掌管冥界的运营。

遇到秦奚的时候，贺霄才接掌冥界不足千年，又不是正正经经修炼成的，方方面面欠缺的东西还有很多。好在那时候冥界尚未有动荡痕迹，一众冥府官员也还算老实，贺霄便听了大家的建议，来人世走走看看，丰富一下人生阅历。真要说起来，当时的贺霄和年龄尚小的秦奚其实是一样的，心理年龄相当年轻。

不同的是，秦奚是被老道士宠大的，孩子气十足。而贺霄可能是因责任而生，自然而然便带着些许稳重成熟。相伴的日子中，大多是贺霄在照顾秦奚，也更多是由贺霄来主导他们的行程和处事方式。

日子久了，更多是以成年人视角来看这个世界，也是以成年人的身份被这个世界对待的贺霄，不自觉便对秦奚有了些异样情绪。倒不至于上升到情情爱爱，大约是觉得，两人一样孑然一身出现在世间，彼此相伴游历，难得的契合。

为了这份异样，到了该离开的日子，贺霄将身上最后的资产――两枚铜钱，一人一个郑重收好，叮嘱这是约定日后相见的信物。

如果秦奚随大流走了转世投胎的路，这辈子再成功投胎成一个人，故事可能就会是另一个走向。比如当初的挚交再度重逢，以同为成年人的身份再次接触，又因为过往的情谊和重逢的喜悦，逐渐衍生新的情感。

奈何……大家都没按套路出牌。

秦奚就不说了，一觉睡到了现代社会，自己什么时候从一个小孩子的生理年龄长成了半大少年都不知道，就更不用提其他的了。入了现代社会，记忆忘光了不说，还被玄烨这只老妖精截了胡，自然就没什么别的故事。

至于贺霄，说多了都是眼泪了。当年他也觉得，俩人重逢后，说不定会有什么其他故事，哪怕就是秦奚身死后入了冥界，也多得是路子能发展点什么。哪知道死等活等没等到秦奚，反倒等来了景朝动乱冥界浩劫。这下好了，哪还有心思去考虑哪些杂七杂八的，光是镇压这场浩劫就损失惨重。不光赔了人力物力财力，折损了无数得力手下，还害得无辜之人替他镇压轮回。即便是到了现在，轮回也需要他真身镇守才能稳定，使得他在外行走的只能是这么个分出余力捏的孩童灵身。想要恢复本身实力和外貌，恐怕只有等深渊那位大人醒来搭把手才成了。

贺霄一想到这些就有点头疼，方才跟旧友相遇的兴奋也过劲了，板着脸就想进入正题。

没办法，玄烨就在旁边盯着，虎视眈眈地恨不得让他把一切交代清楚，他还哪敢多提当年的事？毕竟他连本体真身都打不过玄烨，就更不用说现在这个状态了。

“玄烨大人寻我来是有何事？”贺霄忽略了秦奚惊喜地目光，一本正经问玄烨。

不管是实力还是身份，冥主贺霄都和玄烨差上不少，放在古早时候，贺霄就是在玄烨面前称臣都不为过。不过这年头不讲究这个，对方这样有礼，再对比玄烨爱答不理还满满都是不爽地态度，就显得玄烨十分没有礼貌。

于是秦奚用胳膊戳了戳玄烨，为自己的小伙伴报了一下不平。

玄烨：……委屈。

但是媳妇的意思还是要遵循的，玄烨轻咳一声，指尖敲着膝盖慢悠悠道：“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未曾登记在册，魂魄在逃，生前力量又十分强大的存在？应该是邪路上的，不属于正派一道。”

“嗯？”贺霄拧着眉沉思，那张五六岁小朋友模样的脸上显露出几分深沉成熟：“轮回动荡之时确实有许多差错，不过这些年大多已经被缉捕归案。符合您所说的，应当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玄烨抿唇沉默了一阵，突然道：“当年冥界轮回动荡，你能确定柳经天已经转世？”

“转世？！他不是直接被诸位打得魂飞魄散了？！”贺霄‘蹭’地一下凌空站起，整个人都惊呆了：“柳经天罪孽深重，怎么可能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即便是下了冥府审判，也决计是永世受刑的下场！更何况他根本不曾出现在冥府！”

玄烨倒是很冷静，冲着激动起来的贺霄摆摆手，冷声道：“当年我等虽将他诛杀，却没有擅自干预他的魂魄刑罚。照理说，犯下弥天大罪，天道不可能允他一线生机，我等出手恐会扰乱天道判断。现在看来，恐怕当年柳经天不知道因何躲过了天道追踪，苟且偷生至今。”

“什么？！”贺霄震惊至极：“玄烨大人可知柳经天现在何处？”

景朝国师柳经天犯下弥天大罪，造成世间生灵涂炭，甚至连冥界也险些倾覆。如此罪责，不管天道有没有惩治，冥府都不该放任不管。只是当年冥界乱成一团，贺霄收拾自家烂摊子还不够，哪能注意到柳经天没有被天道惩治也没有被三界盟绳之以法。阴差阳错，竟然让对方给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