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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代价

好一个与民同乐!

大司马气得脑袋冒烟,却还得强忍着怒气听皇帝絮絮叨叨:“做皇帝也不能这般霸道嘛!难道我觉得乌孙胡姬美貌动人,就不许娼寮里其他平民男子也亲近美人,这如何使得?”

皇帝搓着双手,笑得十分憨厚:“与民同乐,同乐嘛。”

皇帝自己都毫不在意,旁人又还能有何话说。沈知云愤愤不平还欲再言,却被裴郡之以眼神示意,低头退下。

不消两日,皇帝金口玉言传得满城风雨,街头小巷皆有百姓津津乐道,说皇帝亲自盖棺,要让那胡姬“与民同乐”。

陈继尧再去百花楼,来接待的老鸨便热情了许多,接连招呼了数位姑娘前来,又在陈继尧临行的时候试探性地问了句:“将军上次还曾问起胡姬,此番怎地又对胡姬失了兴致?”

陈继尧有些意外,上次老鸨还遮遮掩掩,将那胡姬看得十分金贵,怎么这次倒像是卖不出的过季货似的,上赶着给他塞?

老鸨看出他的疑问,谄笑着弯腰:“…胡姬性烈,仰慕将军这样的英雄男儿。旁的那些男儿只为美色而来,胡姬不愿屈就。”

睁着眼睛说瞎话!

陈继尧在心里冷冷嘲讽,也慢慢反应过来。

皇帝那一番与民同乐的话之后,这胡姬的处境怕是有些尴尬。

以前因为胡姬异域风情又十分貌美,约莫可以被王侯公府当成个拿得出手的礼物,可皇帝亲口说要拿那胡姬“与民同乐”,那些讲究的人家又哪会将人迎回家去?

可若是真要这胡姬与贩夫走卒相陪,恐怕无论是老鸨还是胡姬自己都十分不愿。

陈继尧今夜未饮太多,尚且有几分清醒,不愿这浑水,正欲开口婉言谢绝那老鸨的好意。

偏偏刚巧是那一抬眸的瞬间,瞥见步阶之上,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半遮着面,肤色赛雪,露出湿漉漉的两只圆眼睛,眸光湛蓝仿若受了惊的小鹿,我见犹怜。

陈继尧一时看得呆了,那老鸨见状,立刻含笑招来胡姬推入陈继尧的怀中:“将军收用了罢!我这胡姬,且还是处子!您若当真不喜欢,玩两日再好生送回来便可。”

一阵隐隐的暗香传来,拼命地往陈继尧的鼻孔里钻。他低头一看,只见胡姬已经低垂着头颅,乖巧地靠在他胸口。

陈继尧霎时感到全身的气血都往身下冲去,心中生出万丈豪情,伸手将那胡姬牢牢揽住,翻身上马,直回府中。

皇帝初幸胡姬,足足两日未曾上朝。

而今陈继尧初尝胡姬滋味,也足有整日未出房门。

百花楼中那名动京城的胡姬,却被骁卫将军陈继尧迎回府中坐了那如夫人一事,就在陈继尧与胡姬颠鸾倒凤这一整日中,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最终又由出入朱雀门的仁堂谴进了皇城之中。

皇后临盆在即,本就食欲欠佳,得知消息之后更是水米不咽。

“父亲大人在朝堂上与光禄大夫沈知云针锋相对,亲口说出会将胡姬送往娼寮。这隔了才几日的功夫,兄长竟然亲自将人迎回府中。这事说起来,如何站得住脚?”皇后忧心忡忡,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显得愈发蜡黄,“若是再闹出什么父子两人同享美人的丑闻,我陈家名声还要不要了?”

皇后身边伺候的宫人不敢怠慢,立刻将话传回了大司马府。

大司马这才知道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二儿子竟然做出这档子龌龊事,而阖府上下,竟然无一人禀报给他,还需皇后自内宫中传话才能知晓。

大司马常年驻守军中不常回家,又不比陈继尧亲和大方,府中下人心底向着二公子,本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可一向花天酒地的儿子却如此擅长收买人心,这局面看在大司马眼中,却又多了一层不寒而栗的意味。

大司马赶到的时候,陈继尧怀中揽着那胡姬,正在罗汉榻上睡得香甜。

两具赤/条/条的身体缠绕在一起,汗湿的白皙胴/体在日光的照耀下泛出一层奶白色的晶莹。

大司马缓缓地闭了眼,回忆起战死沙场的大儿子黝黑健壮的身躯,再一睁眼,眸色便凌冽了许多。

他只一挥手,自有数名武卫上前,面无表情的将一盆冰水兜头向陈继尧和胡姬泼了上去。

胡姬先被惊醒,尖叫着伸手捂住自己赤/裸的身躯。她身侧的陈继尧被这穿天的啸叫惊醒,他头痛欲裂地举目四望,方才发现数十位武卫已将他层层围了起来。

他的父亲就站在那人群正中,高昂着头,满眼厌恶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包藏祸心的狗/杂/种。

陈继尧嘴唇嗫喏,只觉得春日的暖风拂在身上,却显得自己□□的身体那么地突兀。

“父亲…”他从地上慢慢跪起身子。

而大司马一言未发,只缓缓抬起右手。

陈继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懵懂地抬头,口中惊呼出声:“不要!”

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大司马高举的右手猛然落下,武卫手中的砍刀应声而下,砰地一声砍在了那胡姬的脖颈上,发出一声闷响。

炽热的鲜血仿佛离弦箭,唰地一下溅在了陈继尧冰冷的脸上。胡姬羊脂玉一样白皙纤弱的天鹅颈断裂成干脆的两截,而她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了他的面前,露出两只圆圆睁着的、小鹿一样湿漉漉的双眼。

对于大司马来说,这是惩罚,也是立威。

可是对于陈继尧来说,这却是无边无际的羞辱。

堂堂骁卫将军,三十余岁的陈继尧,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像拎一只小鸡仔一样从床上拎下,赤/裸/裸地跪在数十名低等武卫面前,眼睁睁看着爱妾被斩杀在自己的面前。

陈继尧只觉得口中猩甜,喉头干涩,只能生生将指甲掐入掌心,老老实实地俯身下去。

“父亲,儿子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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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中,泰安正在尝试着拿起一支笔。

“就是这样,再试试,稍稍用点力气…左边一点!”小太子站在她身边,轻言细语地指挥着。

泰安的指尖已经逐渐由虚空变成了实体,只是她凝神努力了数次,却始终不得章法。圆溜溜的笔杆子吧嗒一下跌在书案上,已有好几次。

“不试了!”她略烦躁地甩开手,“这笔杆子太沉了…我怎样用力,都拿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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