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帝师入京 - 养个皇帝当小攻 - 陆屿安年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55章 帝师入京

现下已是十月末的天气,寒凉非常。城外宽阔的大道上落了一层的落叶,树上却已经光秃秃的了。

巍峨地城池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红墙黛瓦,斗拱飞檐,在秋日的天光下熠熠生辉。城门前的守卫拦住进出的行人,吆喝着例行检查。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从官道上缓缓行来,一只直接分明的手挑开了车帘,随即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文士探出了半个身子。

只见那文士痴痴地望着巍峨的城门,口中念念有词地吟咏道: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这文士正是奉新帝之命,赶回京城的洛文熙。

赶车的马夫不懂其中的深意,出口问:“先生,这时节哪儿还有桃花啊!你这首诗吟得可不应景。”

洛文熙没有说话,放下帘子又回到了车里。

他此番是真真正正地孤身前来,连这马车还是路上找的。洛文熙想到当时自己离开的情形,心下不免有几分惆怅。

当时明珏的圣旨传到蕲州的时候,洛文熙正和陈定下棋。听了明珏功成的消息,两人喜极而泣,相拥着连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高兴过了就该思考眼前的问题了:明珏要召洛文熙回京。陈定的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的,洛文熙能回京,可他不能,也不愿。

于是多年的好友就此吵了一架,陈定一向温雅,却破天荒地骂洛文熙“不知悔改,只顾贪恋权势。”

洛文熙也没有退步,明珏是他等待的明主,从英帝到睿帝,再到终于自己扶持明珏建立基业,他几乎等了二十年了。

“陈秉文,你既不肯遂了我的心愿,又凭什么要留下我?”洛文熙口不择言,将隐藏在心底十几年的真心话和盘托出,说罢自己也懊悔非常。

陈定一下子愣了,过了半响才对洛文熙说:“灵安,你走吧!”

于是洛文熙走了,他还未到不惑之年,这来日的太平盛世里,还等着他出一份力。后世的史书青卷里,他必定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洛文熙孤身回京,自然是不想惊动其他人,他在这京中虽然有宅子,但也是年久失修,于是让车夫径自把马车赶到了肃王府前。

“我的老天,先生是王府里的人,我告诉你我听说肃王爷已经继位成了皇帝了,就是前几天的事情。”那车夫张大了嘴道。

洛文熙没有理会他的话头,负了剩下的钱便将他打发走了,然后自己才上前扣门。

门房的小厮开了门,洛文熙从怀中拿出自己接到的圣旨来,那小厮赶紧殷勤地把他让了进来,还替他拿了行李。

“先生请随我来吧,陆公子早就吩咐过,若是先生来了立马请去见他。”另一个小厮道。

洛文熙点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那小厮带着他穿山绕水,走过弯弯绕绕的回廊,终于走进了一个满是红枫的庭院。

“陆公子就住在里面,先生请进。”那小厮替洛文熙指了路,便自行退下了。

洛文熙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到陆珩修一向喜欢清静,便也明白了,于是抬步走了进去。

只见满树火红的枫叶映衬下,陆珩修一身素衣,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卷蓝皮线装的《中庸》,正在来回踱着步子吟诵。

洛文熙见状几乎不曾滚下热泪来,陆珩修这一行的艰难遭遇他都有所耳闻,如今见故人安好,不禁心下十分感慨。

“简之好用功。”洛文熙出声,惊扰了正在用功的陆珩修。

陆珩修蓦然听到洛文熙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故人站在自己的门前,不禁大喜,立马将手中的书丢到了一旁的石凳子上,欢喜地迎了出去。

“洛先生,真的是你。”陆珩修上前拉住了洛文熙,热络地说。当初纵马扬鞭,一别以为已是死别,没想到还有如今再见的机会。

“不是我还是谁?简之你的病可好了?”洛文熙关切地问。

“这点儿小事连先生都知道了,本就无甚大碍,现在早就没事儿了。”

“那就好。”洛文熙放心地点点头。

陆珩修将他请到了屋里,又自己亲自替他添上了一杯茶,方才在他身边坐定了。

“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瞧见你在看《中庸》,难道你是想要参加科举不成?”洛文熙开口问。《中庸》是四书之一,科举必考的书目,陆珩修看这么认真地看这个,叫人不得不做此联想。

“是啊!”陆珩修一口承认了,又道:“没有功名,由幕僚入仕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

“没错,以你的才情智慧,出仕不为阁首,此生岂非虚度。”洛文熙赞同道。

“洛先生谬赞了,我哪里有那么厉害。”陆珩修垂眸道,神情间难掩淡淡的忧愁。

“皇上他,有什么看法?”洛文熙问道。明珏和陆珩修之间的关系,他也算是最早知道的了。

“我不知道,或许皇上想要将我留在宫中供职,但我……”陆珩修没有说完,明珏想要时时刻刻见到他,但他却不想供一个无关紧要的闲职,做明珏的娈宠佞幸。

“你想的不错,皇上那里若是有不同的想法,我来替你去说。”洛文熙沉思片刻后道。明珏还太年轻了,未必能够考虑到长远的未来,可他不能看着陆珩修这样龙章凤姿的人物,因着明珏年轻的冲动而陨落。

陆珩修自幼失怙,无依无靠,陡然间有人如此看重又煞费苦心地开导点拨他,不由得眼眶泛酸,心中也是忽冷忽热,复杂至极。

“陆珩修先谢过先生了。”陆珩修说着就要行礼,被洛文熙扶住了。

“这是做什么?咱们之间还用如此吗?”洛文熙呵斥着,将陆珩修按到了椅子上。

“先生于我,如师如兄,先生之恩,陆珩修此生不敢或忘。”陆珩修激动地说道。

洛文熙叹了一口气,一开始他还没想到一初见话题便会谈得如此深。

“身为人臣,本不该在背后妄议君主,但眼前只有你我二人,我也就不避讳着什么了。简之,皇上他自幼饱尝人情冷暖,最是冷心冷清,狠辣孤绝的。若是有人防了他的路,只怕无论是兄弟还是血亲,他都不吝于下手剪除。”洛文熙说着站了起来,神情极为复杂。

“但是,我教导皇上十年,也知道他最是真性情之人,若说他还有什么不舍的,那恐怕也只有简之你,是他心底最后柔软的地方。”

“先生所言我都明白。”陆珩修被洛文熙说得红了眼眶,哽咽道:“但世上男子间的情爱,本就是镜中月水中花,再美也不过一场虚妄。皇上,皇上他日后定然有宫妃子嗣,届时我又能算得了什么。想当初我胆大逾越,也不过是因着那时朝不保夕,想着浮生日短及时欢乐罢了。到如今竟是不知自己究竟是对是错?”

陆珩修这一番话,可谓是将所有的肺腑之言都和盘托出了。洛文熙听了,想到陆珩修为人一向谨小慎微,如今却这样信任自己,将这些隐秘的事情都来问自己的意见,便更添几分不可辜负的心意。

于是洛文熙道:“那简之可是后悔了?或者不敢再陪着皇上走下去?”

陆珩修闻言连忙回答:“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陆某一生所行之事,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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