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两人一起来到99层，正遇见身兼董秘（董事会秘书）的郑总在最后检查会议安排情况。看到两人，郑总忙迎上前向秦正介绍道：“按流程，董事会将先就您成为董事会成员投票表决，通过后，您就可以加入会议。但对于董事长表决一事，您这次还没有投票权，只能下次开始行使。”

秦正点点头，随意看桌上端正摆放的桌签。

之前郑总已向他介绍过十一位董事会成员，他基本了解每个人的情况，正待再仔细看一遍时，电梯开处，东方泽步履从容地走了过来。

今天东方泽穿着一套黑色西装，搭配白色立领的衬衫，显得非常干练。颈上一条黑底带白色六瓣花图案的丝巾，显得严谨而又精致，职业而不刻板，非常精神。秦正立刻笑道：“咦，泽总亲临现场呀？”

今天东方泽的心情不错，微笑着走近道：“正总都到了，我不过来捧场，不是有点失礼？”

秦正咧着嘴巴笑道：“太难得了，这么给面子！还真别说，泽总一到，马上春光明媚呀。”

东方泽用手指划过签到名单，突然问：“神州基金的钱总今天过来吗？”

郑总忙道：“是的，昨天跟他助理确认过，他今天会准时出席。”

东方泽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将目光钉在王总的脑门上，王总忙道：“节前我去拜会过他，他没说他会缺席。”

东方泽目光一冷，向郑总道：“他如果出席，一般会提前半小时到，现在离开会已经不到25分钟了，可能有变。你马上电话他。”

郑总一激灵，嘴上应着，手指已开始快速拔电话号码。

东方泽目光从王总脸上扫过，在名单上瞟过，又问：“创新控股的赵总出院了吗？”

这回王总识趣地抢先回答：“节后我还跟他吃过饭，就在三天前，他好像没什么问题。”

东方泽注视着他，沉声道：“他昨天中午喝酒胃出血，进了市中央医院。不过，也许不严重已经出院也难说。最好你现在跟他电话确认一下。他不来没有关系，问清楚他派谁代表他就好。”王总立刻去打电话。

秦正盯着东方泽问：“你觉得会有问题吗？”

这时电梯门打开，吴世杰匆匆走进来，看了一眼在一边打电话的郑总和王总，接过话茬儿道：“董事会的事情一向由我负责，正总如果有问题，我非常愿意解答。”

东方泽平静地无视他，对秦正说：“有时候个别董事缺席会议也很正常，但这次会议如此重要，不通知的情况下缺席就有点反常。所以，最好做两手准备。”

这时，两位个人大股东周立和顾肖光已经到了，吴世杰忙迎上去为秦正引见。东方泽走到一边，背对着电梯查看手机上的信息。跟着电梯门打开，两位中年绅士走了出来，正是四位个人股东的另两位――郑庆生和王迪亚，秦正在吴世杰的引见下，与四大股东寒暄着。

这几人都是非常有影响力的资本大家，对孔雀集团也是多年的投资追随，当然获益回报良多，因此对于秦正的接班，他们或有疑虑，但均表示会全力支持。

这时差十分钟十点，郑总请各位董事入席。

秦正看向东方泽，眼中是调侃式的确认眼神；东方泽看向秦正，是淡定却认真的表情。四家机构投资者一家都没有出现，绝不可能是巧合。秦正的轻松与镇定固然让东方泽意外，东方泽的不动声色和坦然以对，也令秦正的眼神多了层玩味。两人了然风雨欲来，目光中却无惧色，反而多了考量对方的意味，相视一笑，随众人走向里面。

偏在此时，电梯门开处，一前一后走下两人。前者刚毅沉稳，却跛着足；后者温文有礼，像笑面虎――居然是龙舟集团的方天龙和庞士英。

秦正和吴世杰不由一怔，方天龙已看到他们，刚要打招呼，瞧见旁边侧立的东方泽，不由脸色微变，随即浮上淡定的笑容，扬声道：“东方，好久未见。”尽管跛着足，却紧赶两步向前，稳稳地站定在东方泽面前。

东方泽虽有些诧异，也微然一笑：“方总，新年好。”

方天龙目光专注地盯着他，语气沉稳中带着风趣：“今日一见，东方先生风采依旧。看来，时光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公平，老天爷对有些人还是会格外偏心些。”

东方泽有些意外他的友善甚至恭维，两人毕竟不熟，何况龙凤之争将两家集团置于隐然的对立位置，但场面上不会失礼，仍淡然以对：“过奖。”多一个字也不会讲。

这时，秦正向方天龙伸出手去：“难得方总今日莅临孔雀集团，说不得，我这位孔雀集团总裁也得跟你握个手，表示欢迎。”

不与主人握手，总说不过去，方天龙只好跟秦正握手道：“不请自来，请勿见怪。实是临时受命，事出突然，还望海涵。”

他的手还未握紧，秦正已将手抽回去，一拉东方泽的胳膊：“来的都是客，东方泽，咱们就别夹道相迎了，还是请方总他们入座吧。”东方泽被他顺势拉到身后，让出道儿来请两位不速之客进入会议室。

郑总迎上前道：“虽然不知道方总此来有何指教，但今天这里召开的是孔雀集团董事会，只有集团董事方可列席。”

方天龙一笑：“那是自然。正想跟大家说明，孔雀集团董事会有四家机构投资方，今天我是作为四家机构的联席代表出席今天的董事会。”

所有人面色均是一变！

孔雀集团与龙舟集团之间的竞争在商界早不是什么秘密，在孔雀王出事后的首次董事会上，方天龙却代表四家机构投资人不请自来，其意义不下于对孔雀集团的不宣而战。

吴世杰快速看了眼东方泽，转向郑总道：“方总代表董事出席，是否应该提前通知？并且，在法律上是否符合程序？”

郑总还未回答，庞士英已一脸得意地说：“放心，我是专业律师，这在程序上完全合法。这是相关规定及流程的文件，吴总如有疑虑，我非常乐于解答。”

吴世杰冷冷一笑：“不必麻烦龙舟集团的律师了。在孔雀大厦，还是按我们的规则办事。”

庞士英一愣，郑总已答道：“请出示由四家机构投资方的签字授权书，如经鉴定属实，方总的确可以代表这四位董事出席今天的董事会。”

庞士英傲然一笑：“没问题。”随即出示了签字文件，甚至主动出示了四家机构成为一致行动人的申报文件副本。

郑总验证的时候，秦正发现，吴世杰象其它四位个人董事一样，尽管刻意掩饰，仍是被意外狙击的表情，王总也意外甚至不知所措，眼神不时从方天龙、吴世杰甚至自己的脸上瞟过，唯惴惴地不敢看向东方泽。

只有东方泽这位现场最年轻的董事，面无表情、沉静自若地安坐在沙发上，目光平静地旁观着众人――也包括自己，两人的目光不可避免地在空中相遇。

秦正微然一笑，像在问：你预料到了吗？该如何处理？你有什么想法？东方泽的目光一如他的表情，目无凡尘地清澈如冰、却天际寒川般莫测高深。

而另一边，方天龙却在观察着两人之间的目光对峙，脸色凝重地像在考量着什么。

文件果然没有问题，于是众人步入会议室，董事会正式开始。郑总主持会议，说明秦董事长的情况及临危授命，这次董事会主要有两个议题：一是提请增补秦正为董事；一是提议秦正为临时代理董事长，直待下次股东大会正式审议再正式任命为董事长。

郑总正要主持讨论，方天龙突然道：“等一下！”

方天龙目光一扫：“这两条提议，我没有意见，等待大家表决。但我想请问，在秦正提请成为董事的议题没有正式通过之前，他是否可以列席董事会？”

所有人都料到方天龙此行必是针对秦家发难，但没想到董事会尚未开始，他就直捣黄龙、甚至想将秦正逐出会议之外――野心太大、下手太狠！

郑总一怔，按惯例，候选董事只有经董事会通过，才能以董事身份出席会议，所以秦正的确不适合在场。但以秦家在孔雀集团的地位和势力，如果有一届董事会没有秦家的人在场，不仅难以想象，简直不像话！说句不好听的，这届董事会达成的任何决议是否被集团官方认可都是一个未知数。

从这个意义上讲，这提议与其说是为各位董事彰显“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程序尊严，不如说直接把这次会议的可能决议甚至“决议的可行性”直接毙掉――不过浪费大家时间讨论讨论，仅此而已。

这个不速之客，到底要干什么？

郑总刚要答话，东方泽的目光平静地从他脸上一扫而过，郑总马上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