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为什么要杀她?
月光肆意洒在庭院,庭下积水空明,藻荇交横,晃动着竹柏影。
男子的紫衣沾染血迹,那一道道血迹同样染在另一男子手中的皮鞭上。
“墨惜,你不是想感化我吗?怎么忽然又改变主意想杀我?”白千刹屹立在紫衣男子身前,他的黑袍和白发在月光下格外扎眼。
他下视着浑身觳觫的人儿,唇边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墨惜额前全是冷汗,他疼得面色发白,嘴唇哆嗦,他抬眸,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充满了恨意。
“你为什么要杀她!”这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墨惜咬牙切齿喊出来的,他颤抖着,既愤怒又恐惧眼前的人。
“没听过伴君如伴虎?”白千刹冷笑着,蹲下身托起他的下巴,反问他。
“她是我娘!是我唯一的亲人!”墨惜声音哽塞,他望着被打落在池中的金刀眼中含泪。
“那又如何?我白千刹想杀谁,谁就得死。”白千刹嗤笑,甩开了墨惜的脸。
墨惜凝视着庭院的月光,嗅着带腥的空气,放缓语调地说:“我欲度你成佛,你却逼我成魔。白千刹,你把我也杀了吧。”
“杀了你,岂不是没有人再为我抚琴了?”白千刹笑得更肆虐,狭长的眼里红瞳似血,邪魅而可怕。
“白千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墨惜攥紧拳头,恨到浑身颤抖。
“因为你不肯爱我,因为你和那些人一样,想我死!”最后三个字被加强了音调,白千刹唇边的笑渐渐凝固,眼中也只剩下冰冷的阴鸷,“墨惜,你这张脸和他太像了,像到让我害怕再次失去。”
“你最好不要反抗我,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白千刹再次拉过墨惜,这一次,他的吻上了他的锁骨。
“放开我……”墨惜摇头,却因为先前的一顿鞭笞而无力反抗。
夜风浮动着庭院摇曳的树影,一袭染血的紫衣徐徐散开,白发与黑发如风中细柳,缱绻在一起。
黑袍在风中扬起,月光照着如雪的肌肤,照着默无声息地泪痕。
墨惜紧咬着下唇,闭眼时泪水淌过眼角。
他的身体不过是另一个人的玩物,那个人随意的蹂躏他,占有他,无视他的痛苦,他紧紧攥着双手,在这个男人的暴行下,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白千刹拨开沾湿在墨惜香肩上的发丝,仰头露出獠牙。
“求你不要,求你,求你了。”看到这一幕的墨惜一怔,哭着求饶,他浑身颤抖,却不敢从这个男人身下移动半分。
他不想变成不老不死的怪物,他宁可就此死去,也不要以饮血为生。
想要一口咬下去的白千刹忽而愣住,熟悉的一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破旧的木屋里,那人满脸皱纹,白发苍苍,气息奄奄,他想赐予他永生,而他却握着他的手,在临死之际恳求他:“求你不要,如果你爱我,请不要把我变成怪物……”
“求你……”身下微弱的恳求声打断了白千刹的思绪,他看着那张相似的脸,缓缓从他身上离开。
“如果你不想变成怪物,就一辈子也不准从我身边离开。”及地的白发被风拂起几缕,白千刹穿回黑袍,转身消失在黑夜深处。
墨惜蜷缩在自己的紫衫上,他白皙的肌肤爬满血色鞭痕,像裂开在身上的罂粟。
“娘,娘……”他紧紧拥抱自己,却再也哭不出眼泪。
轻盈的脚步声从竹柏后传出,一个穿着百衲衣的年迈老人徐步走来,停在墨惜身旁的池边。
“你刚才明明可以杀他,为什么要犹豫?”老人张手时,水下的金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被老人持在手中。
刚才,老人就一直隐匿在暗处,看着墨惜在庭院抚琴,看着白千刹从背后搂着他,亲吻他的青丝。
那把刀就藏在墨惜的琴下,墨惜本可以拔刀刺穿白千刹的胸膛,可他拔刀刺去时犹豫了,给了白千刹脱身的空隙。
“这把刀你带走吧,给它重新找一个主人,因为,我根本杀不了白千刹。”墨惜从地上坐起,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抹去脸上的泪痕,像没事人似得走向自己的居室。
老人看着这把采用佛像金身锻造的诛魔刀,摇头叹息,转身消失在夜的深处。
而夜,有时候就像没有尽头一般,蔓延到很远的地方。
而那很远的地方,日升日降,潮起潮落,仿佛转瞬之间,又见繁华。
并不知道都城怎么走的陆遥拽着甘宗德带路,并威胁道,如果他不带路,就揭穿他神棍的身份。
甘家的祖先曾是知晓天命的巫蚬,是大华耀国曾信奉的神,有过十分辉煌的过往,但辉煌过后必是一番颓败。
甘宗德的法术学得不精通,也混得不好,所以甘家彻底没落后,他便为了生存当起了神棍,骗点钱财填饱肚子。
“要是甘泽知道自己的先祖是这幅德行,估计三观都得碎裂。”陆遥往车上的稻草堆一躺,吐槽着旁边还在给赶车人算命的甘宗德。
惬意的阳光洒在堆着稻草的板车上,一头驴拖着板车往前赶路,赶路人要往都城去,在路上被走不动的两人拦住,穿道袍的男人说他命中带有财星,不假时日就能飞黄腾达。
“你这命格不得了啊,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命,我看你一定是要去都城赶货的,我们也正要去都城,要不我们一道去?我给你好好讲讲你什么时候会发财。”甘宗德就是这样骗了一趟免费货运车的。
“你说的甘泽是谁?你说他和我长得很像?”甘宗德摘下头上的帽子扇风,而道袍的下摆从他开叉的双腿间滑落,他看着架着二郎腿、枕着双手躺在稻草对上望天的人,一脸好奇。
“大概是你儿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吧,现在还没出生。”陆遥侧目瞥了甘宗德一眼,这个家伙和甘泽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除了发型打扮和性格天差地别之外,两人没什么不同。
虽然眼前的人不是甘泽,但看到熟悉的脸,却也觉得有些心安理得。
前往都城的车子渐渐入了繁华闹市,这里珠玑罗列,商铺林立,街上摊贩蔓延,车来人往,根本看不出这个国家遭受到暴政。
“这样说来,你真的是天上来的神仙?”甘宗德随他从板车跳下来,并拍了拍屁股,跟着他走入熙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