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童舟抿了抿嘴，感觉汤汁在口腔里游走了一圈，他吞下去，然后不太自然地嗯了声。楚橐幌伦泳托α耍他的手仍然托着下巴，睫毛交错。

“那给我吃一口你的汤包。”楚榈纳音像个钩子，挠着童舟敏感的神经。他讲话的调子又柔又嗲，他微微前倾，脖子里的细链子也往前蹦。

童舟自下往上回望他，楚榈难鄣状着期待和叫人不舍得拒绝的柔软。他拿起筷子，筷子尖朝着童舟的碗，他又加上一砝码。

“好不好，童童？”

童舟像个提线木偶，他面对楚榈氖焙颍从来都不假思索。大脑和心智皆不受控，他试过反抗，用最激烈和决绝的态度去抗争，哪一次成功了？吃了败仗，不是家常便饭，是劳而无功。

他不说话，楚榫椭道是默许了。他伸出筷子夹起一个汤包，然后低头小心地咬一口，咀嚼的动作细致又优雅。

他们凑得那么近，近到再一伸手就能贴上脸。分享同一碗食物，饮同一碗汤，是曾经沧海，居然还是有再发生的可能。

一顿饭吃得安静，几乎没怎么说话。但是彼此间的氛围悄然变化，好像没有那么剑拔弩张，童舟能坐在楚榈亩悦妫心平气和地同楚槌远俜埂６猿槎言，童舟城墙的某处已经被他攻破了一个角。

吃完了，楚樽急附嵴巳幢煌舟抢了先，楚橐膊缓退争，并肩一起走出了门。回到教室，人也都差不多齐全了。于国文走到楚樯肀撸同他耳语了几下。楚榈愕阃贰

下午的培训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于国文拍了拍手，下面的人就收了声。

“下午分三个部分，首先给大家讲讲在概括论述这部分常见的问题。第二，大家昨天的作业都有要修改的地方，我和楚老师会分成两组，一人带十个，给大家一对一的指导；第三，四点我们会进行文学常识的测验。”

童舟开始犯困，他吃饱了就想睡觉。今天天气又格外好，太阳照在身上，人就开始懒洋洋了。他的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了起来，人虽然看似坐得端正，但魂已经飞了。

楚檎驹诮淌液竺妫他中午吃得还没消化，站着消消食。他个子又高，往那儿一站，引得几个小姑娘纷纷侧目，偷偷打量他。

“啊....我想和楚老师一组.....他好帅啊！”坐在童舟后排的小姑娘轻声地说着，童舟的眼神突然一凛，睡意全无了。

“是啊....好帅啊....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老师，有点痞坏......”两个女生讨论地愈发起劲，童舟不转头都能想象地出，她们是如何红着脸满眼红心地发着花痴。

童舟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不悦，他拨了拨笔帽，发出“哒哒”的声音。

“行，那就先请楚老师为我们来讲一下第一部分。”于国文带头拍手，下面发出一阵惊呼，楚橐皇帜米抛柿鲜┦┤坏卮雍竺嫱前走。他经过童舟的身边，手从下面伸过去，偷捏了一把童舟的腰。

“....”童舟反应过猛，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忿然地盯着楚榈谋常那个人像个没事人，一个转身，站在了讲台前。

“这个点说这些，可能会让大家犯困。但是还是希望大家坚持一下。女朋友男朋友的微信下了课再回吧，现在的时间就留给楚老师好吗？”

楚榈ナ植宕，右手拿着一只马克笔，他身形挺拔，那张扬又自信的样子叫下面的女生都有些不好意思看他。童舟直勾勾地看着他，楚楦杏Φ剿的目光，对着他勾了勾唇角。

那模样是露骨的放荡，楚老师，是个浪子。

楚榈囊滴衲芰Φ拐娌皇羌俚摹Ｋ上课节奏非常紧凑，他几乎不怎么看讲义，一支笔被他夹在两指间轻晃，他有时候会踱步，要么斜靠在讲台边，微微颔首看着下面的人。

“以前我老师说，楚槟憧醋湃四９费，文章写得不堪入目。”

下面爆出哄堂大笑，楚橐哺着笑，他的眼尾又扫过童舟，才回过身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关键词。楚榈淖趾退本人一样桀骜，但在童舟的眼里，他楚老师的字，字字放浪形骸。

童舟具体是什么时候动心的，他到现在也不敢再剖析。讲台上的楚樘会发散魅力，他没有太多余的肢体动作，却很会在某一个瞬间不经意地向你抛出一个重点，你来不及细想，已经被他引着走了。

童舟的眼睛不自觉地跟着楚樽撸那种追随是不由自主的，是任凭多少次发誓和自我唾弃都无用的。

“休息五分钟，之后我们分组。”楚榭戳搜壑樱他打了个响指示意下课，众人惊呼，前排有个男生直接吹了声口哨夸赞道：“楚老师，您课上得真好。”

楚樗档每诟缮嘣铮顺手想那杯水喝，结果没带杯子。他的手尴尬地放了下来，朝那个男生笑笑没接话。

“我口渴，给我喝一口你的水好不好。”楚檎驹谀嵌低着头发消息，童舟拿起手机一看，下意识就往楚榈姆较蚩戳搜邸３樾挠辛橄和他对视，眼神带点撒娇，他舔舔嘴唇，嘴唇稍许湿润了些。

童舟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烦，把他整个人都搞得心有戚戚焉。魂和飞了似地，云游到太空去了。始作俑者摆出一副清白无辜的姿态，叫童舟只想拽着楚榫吐铡

童舟没回复，但他把水杯特地拿到了左上角。这个举动落到楚檠壑校他露出得逞般的顽劣笑容，他略过旁人径直走向童舟，然后很自然地拿起了他的水杯再折回。

休息时间快结束了，大家都陆续回了座。楚榕】杯盖喝水，他微仰着脖子，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滑动。

楚槭钦娴目柿耍喝了好几口才把杯子放下。他把瓶盖拧回去，然后抬眼看了看童舟。童舟只瞥一眼，就撤走了视线。

楚榫醯盟的小朋友真可爱，像个小贝壳一样。

于国文趁着楚楦詹派峡蔚目盏蹈全班进行了分组，童舟又被划到了楚槟亲椋身后的一个女生也被划了进去，那女生激动地脸通红，叫童舟受不了地看了她一眼。

“我们围成两个圈坐吧，这样讨论起来比较方便。”于国文提议道，楚楦胶停于是大家开始搬椅子，楚槊挥卸，他环着手臂站在那里看，他等人都坐下了，才拎了把椅子在童舟的对面坐下。

楚楦龈咄瘸ぃ两条**缠在一起也显得那椅子太小，容不下他。童舟一抬眼就扫到楚槟墙叵赴椎慕捧祝他很快又把目光挪走。

“我们轮流吧，就从你开始吧。”楚橛孟掳褪疽饬艘幌滤手边的那位女生，那女生面色绯红，一下子慌了神，她腿上放了一摞稿子，她手忙脚乱地去翻，稿子因此都掉到了地上。楚橥溲替她捡了起来，那女生忙不迭地接过说谢谢楚老师，边说边撩头发，童舟看了心里作呕。

楚榈耐炔蛔跃醯赝前伸了伸。这空间本就狭隘，没给他伸直腿的地方，于是鞋尖就很自然地碰到了童舟，童舟反射性抬头，楚橛帜米潘的水杯喝了口水。

童舟怒火攻心，他不着痕迹地踢了脚楚椋楚橐幌伦影淹人趿嘶厝ァＭ舟冷着脸，连眼皮都不带掀了。楚橐残纳癫荒，一边应付着其他人提的白痴问题，一边在想晚上要和小朋友去干些什么。小朋友明明就坐在他对面，但是他还是好想他，想把他抱到腿上，搂他的腰，闻他身上的味道。

“行，还有谁有问题吗？”楚橄笳餍缘匚柿司洌他喉底都快冒火了疼得很。

“‘她的文字细致到刻薄的地步’。为什么要在旁边给我打批注？难道楚老师不这么认为吗？”童舟突然出声，他抬起下巴，手夹着笔，仿佛是夹着一支烟。

楚橐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伸出手示意童舟把稿子递给他。

“哪句？”

童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把稿子拿起又缩回手，他变了张脸，看上去乖巧又有礼貌。他脸上挂着笑，轻轻柔柔地说：“没事，是我理解错了。”

旁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个童舟有点怪，也不吱声。楚樾睦锶春兔骶邓频兀一下子知道童舟想说什么。

童舟在论文中评论张爱玲的文字细致到刻薄。楚樵谡饩浠跋旅婊了横线，加了句批注――她不是刻薄，她是身在其中。

这话楚樾吹氖焙蛎欢嘞耄等童舟提出来了，他明白了。

童舟想说，大多数人都不是无缘无故变刻薄的，身陷其中的人需要发泄和抒情。刻薄是旁人的感觉。童舟在楚檎舛，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唯有用刻薄来勉强维持自尊。

楚槎嗝戳私馔舟，能感知所感。以前楚椴荒芴逋舟之痛，现在他好像有点体会了。他的小朋友是那么纯粹，即使被爱情所伤，也依然纯粹。不管他外表装得多么冷酷，他还是有颗赤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