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妖妖人
妖有妖的团体，人有人的圈子。虽然如今在人间界，妖里混人，人里混妖已经非常常见，妖族平时生活小心一点，不要在人类面前露出什么，大体上也没什么特别的。然而白飞泉到了威尔士这个人妖混杂的地方，却发现，这里的人与妖之间，反而有种微妙的分离感。
这种微妙，在吃饭的时候尤其明显。
威尔士的员工福利不错，有个小食堂，中午，白飞泉跟章雨洛越一起，还有两只别的妖族，都是雄性，一只是虎妖孟凡志，一只是笔妖任复来……而洛越，他已经在她一上午叽叽喳喳跑来跑去的关照中，知道了她的原身是一只画眉。嗯，虽然威尔士里没什么血统强悍稀少的贵妖，但有鱼有鸟，有兽有禽，甚至还有非生物，倒是飞禽走兽，上天下水写作业样样不缺。
跟妖比起来，威尔士的人类员工确实不算多。大家看起来其乐融融，甚至有说有笑，勾肩搭背，跟任何一家普通的公司都没有分别。
只是……
白飞泉咽下嘴里的狮子头，斟酌了一下用词，问道：“你们平时都这么……泾渭分明吗？”
原来，虽然员工之间关系很好的样子，但是白飞泉发现，一个又一个关系好的小团体，几乎是非常明确的划分，人跟人一起，妖和妖一起。
“主要是我们公司妖多人少，有些时候怕一个把持不住，在人面前暴露。”章雨压低了声音，言语中颇有些懊恼，“万一出了事上报管理处，他们要派妖来清理记忆，最重要的是还要罚款！我都吃了管理处几张罚单了！”
洛越斜了章雨一眼，哼道：“哪有什么万一，总共3次，每次都是你！说了多少次，让你把脚收好。”
洛越小脸微红，口齿伶俐，说得章雨委委屈屈的。她本是成熟略带慵懒风情的长相，偏偏被个小姑娘一样的洛越弄得无法反驳。
“好啦好啦，”洛越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将自己盘子里的虾仁夹到章雨盘里，软声道，“吃饭啦，我已经跟保洁阿姨说了让她换清洁剂，决不能再出错了。”
章雨这才笑了，埋头吃饭。
两个女孩子的你来我往白飞泉看在眼里，顿时觉得这里的妖精性格都不错，有问必答，还处处帮忙，看起来很好相处。
“我们这里这么多妖，你们怎么瞒住贺总啊？毕竟是他是老板。”
正在大块吃肉的孟凡志笑了，说：“放心吧，有章雨做人事主管，任复来做行政主管，只要不直接在贺总面前现了原形，妥妥的不会穿帮。再说了，你也看出来了，大家都是冲着贺总那身圣气来的，他那身子骨，吓傻吓病了他，对我们可没好处，我们有数着呢。”
这倒也是，白飞泉点点头，在他们问起他怎么认识贺总的时候，只说是认识了贺S远房的亲戚，又帮了贺S一点小忙，这才来了威尔士。
吃过午饭回到公司，同事们都各自散着。白飞泉的位置实在是好，明媚的阳关恰好落在他的桌前，敞亮又不会直晒到他。
空调的温度打得很低，却不会直直地吹到人的身上，只偶尔吹动桌角的文件，轻轻翻卷。凉爽的温度，恰好隐在阳光背后阴影中的位置，这样舒服的环境，不用来做点什么简直就是浪费。
于是贺S回到公司的时候，看到的正是白飞泉趴在桌上睡得酣甜的场景。
白飞泉的工位在总经理室的外面，正好处于整个大办公室的角落，所以并没有其他同事发现他仍在熟睡。
贺S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要3点，距离下午正式上班的时间，已经过了快要1个小时。
柳飘飘跟在贺S的后面，自然也看到了白飞泉的模样，那个新来的小妖半点自觉也没有，不知梦到了什么好吃的，甚至还在舔了舔嘴唇。
贺S站着没动，柳飘飘怕他生气，连忙想要叫醒白飞泉：“唉，白――”
谁知贺S抬手阻止了她，随即挥了挥手，让柳飘飘自己去忙。柳飘飘忙不迭地退到自己工位上，一边开电脑整理资料，一边偷偷注意着白飞泉那边。
只是贺S刚好站在柳飘飘与白飞泉中间，又背对着她，看不到他俩的神情或动作。
柳飘飘还记得这个白飞泉，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贺S特意吩咐带去试镜的模特，据说还是贺S亲自发掘的。原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谁知道没过多久，贺S就拿来了一份正式的工作合同让她安排，签约对象，就是这位白飞泉。
还没等柳飘飘感慨这只小妖的好运气，再见的时候，居然是现在，以同事的身份，而二助的职位，包括他坐的地方，听章雨说，都是贺S亲自安排的。柳飘飘有些好奇，不知道这只小妖怎么入了贺S的眼。
这位贺总，表面上看起来生人勿近，其实相处久了就知道，他的内心更加生人勿进。
身为贺氏集团的公子，除了常要处理集团的事务，贺S还放了相当一部分心力在威尔士这个小小的男士内衣品牌上。柳飘飘只是他在威尔士的助理，就已经见识到他在工作上的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至于生活里……嗯，她虽然是贺S的秘书、助理，却没有什么接近他生活的机会，偶尔需要去他家里处理一些公事，也都快去快回。
在柳飘飘的印象中，贺S的家里，通常是没有别的什么人的，不然也不会上次突然晕倒，也没人发现，还是小区物管上门办事，才发现给送了医院。至于贺家别的人，她还没有怎么见过。
这样的人，想来生活也没什么特别的，比起一般人估计还更枯燥无味吧。
贺S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助正在后面好奇地偷瞄，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正好站在那一片阳光中。
从贺S的眼中看过去，白飞泉隐在阴影里的睡颜其实并不太分明，但贺S就是很笃定，他刚刚闭着眼睛舔嘴唇的时候，嘴角还有一丝意犹未尽的笑。
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好事。
贺S想要叫醒白飞泉，他也实在是应该叫醒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整个办公室都很安静，员工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各自工作的缘故，让他觉得，若是此时叫醒白飞泉，说不定会引起一些注意。
这样，就挺好。
于是，贺S收回了视线，准备放任这个没有眼力，毫无自觉的新员工。
可他刚转了个身，又顿住了。这可实在不像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公司老总干的事。
想了想，贺S决定绕到背后轻轻拍一拍白飞泉的肩膀，这样叫醒一个睡着的人不会太突兀以至于吓到他。相比他以前用过的，直接在桌上敲出声音的方法，显得没那么生硬。
有些时候他也应该试着做一个平易近人的好老板，不是吗？贺S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遗憾的是，贺S自我感觉良好的温柔叫醒法并没有取得他想象中的效果。
手腕处一紧，随即两脚离地，在一堆文件笔记本电脑显示屏什么的稀里哗啦的落地声和柳飘飘的惊呼声中，贺S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仰面朝天的摔到了桌上。
“贺总――”
“天哪，贺总您没事吧？”
“贺总贺总……”
“贺，贺总？”白飞泉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的模样，他只记得自己面前是一大桌他最爱的馅饼，自己正准备吃的时候，一股旋风吹来，肩上顿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锋利的爪子。
一定是那只讨厌的狼妖来了！白飞泉不及细想，反手一握，抓住了肩上那只爪子，一个背摔就把那只狼妖给摔了个四脚朝天！
只是，摔在他面前皱眉喊痛的哪里是什么狼妖，分明是他现在的顶头上司，他的饭碗！
贺S拒绝了围过来的员工们的搀扶，自己艰难地从桌上撑起来：“白飞泉，第二次。”
“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