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待续夜 其一 - 赋格 - Mine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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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待续夜 其一

甘家两位兄弟的初见,确有一丝猝不及防的意味。

那些日子,甘栾总有些心神不宁。到处闲逛,常常走着走着,就晃出了保镖的可视范围;关于这一点,他觉得很神,绝赞。他走路不看路,但每次停下步子抬头,总归是一个地方:某个陌生住宅区的墙外;关于这一点,他觉得很鬼,超丧,并且不晓得怎么办才好。他本与这片土地毫无瓜葛――是的,“本”――本应该是这样的。

在某个令他觉得很神绝赞,又很鬼超丧的下午,他和那条阴魂不散的街又相约黄昏后了。金色长空又远又高,显得街景没有了颜色,风不多话,人不成双,这条街只剩甘栾;其实这条路很鬼超丧,它是本地新闻的常客,老有蒙面侠,骑着马力聋耳朵的摩托车,从路人旁边飞过去,包就没了。

于是,甘栾取下双肩包,用手拧着,晃来晃去,招摇过市。

有没有蒙面侠,试一试便知,至于保镖甩完了没,试一试也能知道。

未曾想,上天竟如此眷顾甘栾,五分钟后,他就得到了答案:蒙面侠是有的,保镖也甩完了。

电光一刹间,甘栾手头一轻,低头看到半截包带孤零零留在手里,摩托车卷起一堆枯叶飞驰而过,得手的蒙面侠举着包,扭头甩给甘栾一串狂笑――这小子还挑衅上了。于是甘栾回给蒙面侠一个笑,拔腿冲了过去。

甘岚就是在甘栾冲过去那一刻出现的。

世上的家养鸡(蒙面侠没见过野鸡),抛开特立独行的那几只,十有八九都自带一个本能:你往它视线里冲,它就会逃命似的跑。跑得虚影都飞起来,风速十级,世界冠军――

蒙面侠觉得自己就像那只鸡,而甘栾是那个赶鸡的。赶鸡的腿长,又跑得快,蒙面侠危在旦夕,一时慌神,龙头却开始给他出岔子,在原地扭秧歌、画括号,就是不往前。越急向来越乱,不乱的那都是高人。蒙面侠不高,骑着摩托车两脚不能同时挨地,平衡全靠脸。秧歌龙头扭出几个前进的括弧,好难得拗直了,蒙面侠赶紧来个加速,就在此时,巷口连忙冲出一人,砰!命运给的撞击,叫蒙面侠措手不及。那倒霉人连惨叫都不能,直接安静躺倒,蒙面侠也摔个人仰马翻,吓得直翻白眼。

不远处的甘栾都不知该气还是笑。

笑的是,让你浪,天道轮回了吧。

气的是,竟然牵连无辜了。

蒙面侠摔成啥样都是咎由自取,可现在多个受害者,这是踏过血肉的正义制裁,总有说不清对错的时候。若将自己摘干净,甘栾也问心有愧。他总觉得,那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气一笑不过几秒,几乎没迟疑,甘栾朝那头冲过去。

猝不及防地,撞见甘岚。

甘栾自认此举没有目的性,好似夜晚抬头是为了找星星,人类总是趋向吸引自己的事物,都是下意识行为。

可当暗红染过少年的脸,站在一旁的甘栾又觉得心脏被捏住了。那玩意大概生怕再跳不了,所以愈加挣扎,声响震耳,噗通噗通地炸着,连他自己都听得到。这感觉很不好,很慌,跟这人是他给撞了似的,难过得手机都掏不利索。

安分了一下午的手机,偏骚动在危急时刻,嗡嗡地震,合着手心的汗直打滑。是来电:边优。甘栾第一次用两只手操作手机――这太挫了,真的――用颤得不是很厉害的左手抓手机,右手点下拒接,调出拨号键盘,摁了急救电话。

对方让他不要挂,听电话指示做急救,可甘栾总算记得肇事者还没跑掉:“情况复杂,我还得报警……”

蒙面侠只是轻伤,给医院验了货后,又被警察带走了,顺手还捞一个:因为一时情急跟着担架上救护车的甘栾。

做完笔录,甘栾从警局出来,恍恍惚惚往回走。那少年满头血的样子一晃而过,良心劈脚,他又拐着弯溜回医院。有时恻隐之心仅是一种自我安慰,但自我安慰往往是现世报的来源。当你去见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要想着:反正这是最后一面了;你知道的,如果你这么想了,那一面将永远都不会是最后一面。

进了病房,甘栾顶着目光找到床位。躺床上那位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反正没醒。面容苍白,睫毛翘翘的,像用小梳子捋过,眼尾弯向耳,显得眼长,鼻梁线条笔直又高立,使这张漂亮脸蛋有了一丝英气,合成一种雌雄莫辩的少年感。甘栾有些恍惚,这是那个人吧?毕竟他们见的上一面,这倒霉人还是满脸血的样子,没法辨认。

那头床尾站个医生,似乎在写病历,甘栾没打扰。医生写完,倒先发问了:“你又是谁?”

这问题挺简单,但对眼下的甘栾来讲很复杂。他只能反问:“他怎么样了?”

医生盯着甘栾,甘栾接受挑战,与其对视,余光扫到对方铭牌,姓秦。

秦医生抖了抖病历:“中度脑震荡,左侧肩胛骨有裂痕,其他都是皮外伤。”

甘栾还在想这些伤要休养多久,秦医生又说:“按他的情况,他肩上的伤倒不像是车祸导致。”

所以是车祸前的伤?人具体是怎么出现的,甘栾倒真没注意,这伤只能问他自己了。

“你可知道什么?这些事本该问他本人,只是……”秦医生指指头部,脸上有点为难。

撞傻了?!

甘栾扭头就走,恰似风一般的人儿,可惜风一半卡住了,秦医生拽了他:“跑什么?”

也不是真想一走了之,只是一时吃不消想逃避而已。甘栾将傍晚的事说了,倒是没提他追车的原因。一时无聊引来歹徒,再追车逗人,害路人遭殃,这种真相讲出来不是找抽么。

秦医生若有所思,指着床上那人:“受害者。”又指甘栾:“被迫间接迫害人?”

甘栾抖抖手中的破包,隔壁病床的小孩也跟着节奏直点头。不远处蹲个小姑娘,盯着洗干净脸的未醒少年,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医生摊开两手,各指一方:“互不相识?”

甘栾沉重地点头:“您说的全对。”一时又同隔壁床的阿姨对上目光。数不清有几次了,每次目光相遇,那阿姨都要摔点什么东西以示惊慌,前一个尸骨未寒,后面的又来奋不顾身,忙得几个人跟前跟后地收拾,他们兵荒马乱,甘栾也被瞅地直长毛。

将病历挂到床头,秦医生拍拍面前年轻人的肩膀:“他的情况不算严重,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而已。”

闻言,甘栾再次掉头,恰似风一般的人儿……然而两步后又回身,深吸一口气:“我能先给他换个单人病房吗?”

缴费回来的路上,甘栾不小心撞到一人。对方带着口罩,头发很长,几乎看不到脸。似乎也是病人,推着输液架突然停在走廊中央,被撞了还在出神。甘栾正看到那少年被推出来,匆忙道歉后,小跑着跟上病床。一面又回头:可惜背影看着挺陌生,远不如他的脸……是不是眼角有泪痣的人,都会给人相似的印象?只是匆匆一瞥,却因一颗痣对此人有了微妙的有熟悉感,甚至让他想起了许久未见的小叔叔。

印象中,小叔叔最近应该在外地旅游。但说来这一整年却也没怎么见到他。不光是小叔叔,这段时间,几乎所有过去的事,都似与他隔着一层雾,不得要领。真是浑浑噩噩的一年。

甘栾又去补填一张单子,姓名只能空着,写好性别,在年龄那栏犹豫会,根据印象姑且写了十五。顶多高中生。

回到病房,甘栾心一提,明知故问:“醒了?”

那少年扶着头转过来看他,眼睛亮亮的,淌下来两行水。

“让你不要马上坐起来吧。”秦医生将甘栾拖到一边:“他这失忆呢,是暂时性的,可以渐渐恢复,日常生活应该无障碍。”话音刚落,甘栾瞥到那位少年正往嘴里塞什么东西,颇具金属质感的样子,还反了道光。他眼明手快地抢过来,发现是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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