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孙大富你这是说啥呢?赶紧站起来把话给我说清楚!”祝老太太越听越觉得这事不对,她看看这如今已经黑了的天,走上前把孙大富拽起来,冷着脸继续追问,“你跟我说清楚,这到底咋回事,你家玉竹到底咋了?”
孙大富被祝老太太拽起来后,腿还是发软得想往地上坐,恰好被祝老大和祝炎架住,他抬头看着如今已经泣不成声的老伴,他伸出手抹了把眼泪,声音颤抖着说道:“我家玉竹不见了,往常这个时候早回来了,如今现在还没回来,我这才来你家找的。”
“我和玉竹若是有急事非要见面的话,一般都会挑在白天的时候,而且玉竹一般不会主动来找我,想和我说话都是由我弟和弟夫郎传话的。”祝铁蛋此时不再沉默,他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与此同时,祝炎想了想,便说道:“会不会因为铁蛋堂哥的事,和你们赌气去了谁家?”
“不能,今天就是玉竹主动让我们来的,他可高兴了,绝对不可能生气。”孙大富的媳妇突然开了口,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着孙大富提议道:“要不咱们再把老大找回来吧,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想啥办法,你没看咱家老大因为玉竹的亲事都有点生气了,再说他现在忙,哪有时间管咱们的事儿哦。”孙大富白了自家媳妇一眼。
老孙家两口子的对话,成功惹毛了祝老太太,她示意祝老大和祝炎把孙大富放开,她走上前对着孙大富和他媳妇就是一顿喊,“我算明白了,你们俩就是听你家老大的听习惯了,说什么必须兄长成亲,小哥儿才能成亲,我看就是他给你们下的迷魂汤,如今哥儿丢了,还不敢去找他帮忙,只知道在这里哭,你在这哭有啥用?”
“啊,那,那我该咋办啊?”孙大富还是有些惧怕祝老太太的,在祝老太太喊完,他就不敢再出声了。
祝老太太见了,一脸的嫌弃,她咬牙切齿的再一次说道:“当然是把玉竹找回来,咱们村就这么大的地方,咱们现在先去村里问问有没有人见过玉竹,再做别的决定,总比你们现在在我家门口哭唧唧来的好。”
“阿奶说的没错,咱们大家分头去问问村里的人,他们最后见到玉竹哥儿是在什么时候,咱们也好找人。”祝炎隐隐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孙玉竹已经知道自己和铁蛋的亲事成了,就不可能再做些别的冲动的事,而且出门为何不通知自己的爹娘?这是他想不通的。
因事发突然,祝老太太也不做多想,开始安排大家去做该干的事,祝炎则打算和铁蛋一起去挨家挨户打听孙玉竹的下落。
那头袁宵拽住了祝炎,紧皱眉头说道:“阿炎带上我,我和你去,晚上天黑,我不放心你。”
祝炎对袁宵抱以柔和一笑,他知道袁宵的脾性,就算自己拒绝袁宵,袁宵也还会执拗的跟着自己,与其一直纠结,不如痛快的带上袁宵,他在点头答应袁宵之后,又嘱托袁宵,“你先回屋把厚衣裳穿上,我就带你走。”
在袁宵换好衣裳之后,祝炎就带着袁宵出了门,祝老太太则带着孙大富和他媳妇一起去了里正家。
如今天已经完全黑透,晚秋的夜晚喘出来的气都是白的,人若是穿薄了肯定会打冷颤,祝炎和袁宵手挽着手的凑在一起,打着昏暗的灯笼一家一家的询问,
最后在与祝老太太碰头的时候,才知道孙玉竹在下午傍晚的时候背着背篓上了山,有了这个线索,大家组队一同上了山。
村里乡亲家丢了哥儿,里正也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他带着村里的健壮男人,和老祝家一样,帮着老孙家一起找人。
自从上了山,大家就开始抱团一起走,毕竟在山里的夜晚,并不似白天那样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晚上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从林子里窜出个不知名的活物。
在路上祝炎担心袁宵会害怕,一直和袁宵十指相扣,在他许久未听到袁宵的声音时,开口询问道,“袁宵你害怕吗?”
“不,一点都不害怕。”袁宵回握着祝炎的手,笑着摇了摇头,想起他以前祸害袁家村的时候,不知走了多少回夜路,但这些他仅是想想,并没有打算告诉祝炎,因为他还是想在祝炎心里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的,为了以后好好和祝炎过日子,他都很长时间不干坏事了,如今走在黑夜里竟然莫名的有种兴奋感,总想拐个弯杀进袁家村,把老袁家的鸡和鸭全都给他干掉。
然而,与袁宵手拉手一起走的祝炎,并不知道袁宵的想法,他仅以为自己的宝贝夫郎温顺乖巧,这走哪带哪都没有怨言,思及此,祝炎握紧了袁宵的手,一同在山上寻找着孙玉竹的下落。
“哎,前面看到人了。”一声粗粝的壮汉音,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大家纷纷循着声音,到达了壮汉所在的地方,祝炎和袁宵到场的时候,祝老太太和老祝家的其他人也都到场了,祝炎见祝老太太一脸的无奈,就知道这找到的人不是孙玉竹。
但祝炎还是有些好奇,便拉着袁宵主动凑上前,借着灯火看清了正被大家围观的几个人,眼前的这几个人,看样子都差不多三十多岁,一个个裹着单衣躲避着大家的注视。
这大半夜的,几个男人在这深山老林里,能干出什么好事,想必与孙玉竹的事脱不了干系,宁里正冷着脸走向那几个男人,厉声说道:“说,你们几个外村人,在我们金沙村的后山干什么?”
“没,没干啥,就是逛逛。”这四个陌生男人其中的一个,被其他几个弟兄推了出来,开始做起了解释。
但是这个陌生男人的解释,貌似没有什么力度,宁里正当着大家的面打了个喷嚏,更加怨恨起面前这几个不说实话的陌生男人,他的声音越发严厉,“说,到底咋回事,我可不信你们几个大男人会在这么冷的半夜没事出来瞎溜达,你这明显是在说谎,再不说实话,我和村里人,就押你们去官府,咱们好好对峙一番。”
“哎,哎,别告官,都是自己人,自己人。”这时四个人里又有一个男人冒出了头,他走出来,对着宁里正笑着介绍道:“里正,我是孙家大儿子啊,你不记得我了?”
宁里正接过旁边乡亲的火把,就着火光看清了这人的样子,凭借以前的记忆,想起了这人正是孙大富的大儿子孙玉松,他哼了一声,又道:“孙玉松,这大半夜的你来这林子干啥,你弟孙玉竹呢?”
“松啊,你不是说你去临镇干活去了?怎么如今在山上?乡亲们说你弟也上了山,他现在人呢?”孙大富挤进人群,发现对面的真是他儿子,这话就多了起来,“松啊,你可要帮我们找到你弟啊,你弟这大半夜的不回家,出了点啥事,我们咋和亲家交代哦。”
“我,我就是凑巧上了山,我哪知道他在哪里。”孙玉松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怎的,一个劲儿的打哆嗦,就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祝炎一眼就察觉到了,孙玉竹的失踪,肯定与这孙玉松和其他几个男人有关,他冷静片刻,走上前向里正提议道:“里正伯伯,孙家当初就和我们家定的亲,如今两家商量好了亲事,玉竹哥儿也就是我们的家人了,家人不见了,我们现在还找不到,我想带着铁蛋去镇上的衙门来帮忙调查此事。”
宁里正摸着下巴暗忖半晌,随后看了眼对面的孙玉松和其他几个男人,淡淡说道:“我觉得可以,正好把这几个说不明白话的人一同带去,大板子打到屁-股上,脑子也就清醒了。”
“别,别啊,里正。”孙玉松一看自己难逃嫌疑,索性把自己所做的事,全部说了出来,“我骗玉竹说爹娘让他上山采山货给老祝家送去,我就带着其他几个兄弟过来劝劝他,说给他换家亲事,让他给隔壁镇上的老员外做填房夫郎,哪知这傻子不干,最,最后跑急了坠了崖,我们也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
“你,你咋能这么干,那是你弟啊,你以前说你没成亲,不让他比你早成,他都等了多少年,如今你竟然还这样,你,你对得起他吗?”孙大富如今也不向着孙玉松了,他气得直跺脚,“这事咋就变成这样了,养了这么多年的哥儿就没了。”
孙玉松见他爹埋怨自己,立刻不服了,只见他理直气壮说道:“这还不是你们的错,之前你们和老祝家定亲我就不同意,他们家穷能给咱们多少钱?我只能拿弟弟比兄长成亲不吉利这事来压着你们,等老祝家等急了就不要玉竹了,以后咱们再给他找个有钱人家,哪知现在我说话不好使了,你们还主动找人家成亲,就算他们老祝家现在有钱了,还能再补上以前的聘金吗?说点难听的以前那点聘金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所以,你就想把你弟卖到员外府?”祝老太太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气得牙痒痒,上前就给了孙玉松两巴掌,“你口中提到的员外府我知道,但凡进去的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把哥儿嫁过去就等于卖了哥儿的命,你为了银子连自己亲弟的命都不要了?”
“我……”孙玉松杯祝老太太噎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孙大富的媳妇也开始哭了起来,“造孽啊,造孽啊,我们当初就不该顺着你的意,玉竹啊娘错了,你回来吧!”
“哭哭哭,哭有啥用,你能把玉竹嚎回来,老太太我带着我全家跟你一起嚎,你们一家真是挨千刀的!”祝老太太恨恨的瞪了一眼老孙家的每一个人,转过身对着祝炎说道:“阿炎,咱们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玉竹哥儿要是就这样死了,他也是咱家的夫郎,走!”
“铁蛋堂哥?”祝炎就在带着袁宵一起走的时候,他转头发现祝铁蛋就像个没了魂魄的雕塑一样,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他有些担心祝铁蛋,便上前拍了拍祝铁蛋的肩膀,“铁蛋堂哥,咱们再找找,兴许玉竹哥儿福大命大啥事儿没有呢!”
祝铁蛋抬起头对着祝炎点了点头,随后在目光触及孙玉松的时候,双眸染上了仇恨的光芒,他冲向孙玉松就是一顿暴打,任谁都没拦住,在他把孙玉松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他愤愤道:“玉竹若是死了,我就杀了你,就算我蹲黑牢我也认了!”
许是祝铁蛋对孙玉竹的感情感动了乡亲们,在场的乡亲们再一次结伴在山上寻找孙玉竹,最后在山脚下的一棵老山楂树上发现了孙玉竹。
被发现的孙玉竹已经奄奄一息,但仍保持着意识,在他看到祝铁蛋和大家的时候,脸上绽放了一个安心的笑容,便昏睡过去。
经村里的大夫诊治,孙玉竹除了身体被树木枝条划伤外,其余并无大碍,至于他坠崖为何没有受重伤,还要归功于山脚下的老山楂树,在孙玉竹快要落地的时候,被老山楂树的树枝挂住了,这才幸免于难。
时间又过了两日,孙玉松强卖胞弟一事,金沙村人尽皆知,不光如此,他更是被齐连海等人抓去了官府,被官府关了起来,至于什么时候出来那就是后话了。
这一日,祝炎带着家人如同往常那样在街上摆起了摊位,如今因为凉拌腐竹的出现,老祝家豆腐摊儿,比以前还要受人欢迎,每天一大早就会有人过来排队。
但是任何事都具有两面性,有急性子的食客,不愿意排队就直接走掉了,还有食客因排队而互起争执的,这些都不在少数。
因为这些事儿,大家想了不少办法,但都没有找出最好的解决方法。
就在祝炎也开始跟着犯愁的时候,他看到袁宵从盆里舀豆花入碗,恍然间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