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度春风 - 洋糖块儿哗啦响 - 胡八椒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第58章 一度春风

雪夫人今夜唱了小半晌的独角戏,如今跟聂平川私下对台,仿佛两根晦亮的烛芯挨了近,只听“噼啪”一声就爆出了明晃晃的火星。

两个人下馆子喝了一点酒,人没醉,心里却都有点晕晕乎乎的意思。

包厢外的大厅里有个小舞池,雪夫人自然而然地攀住了聂平川的胳膊,领着他进去跳华尔兹。聂平川第一次接触这种洋不拉几的“转玩意儿”,没想到居然配合得很好。他跟在雪夫人的步子后面踏出了自己的节奏,这一圈跳下来倒也觉得挺有趣。

而从舞池下来以后,雪夫人的手就没离开过他的胳膊。聂平川轻描淡写地伸手覆盖她的雪白手背,气氛这样好,要是再不通晓佳人情愫,恐怕也枉说自己是个男人了。

聂平川对待男女□□,没有那么多的复杂想法,在他眼里,哪怕对方再漂亮高贵,剥离了种种附加优势之后,是可以统一简化成“女人”两个字的。充其量么,可以再多出一份欣赏,而能不能发自内心,也还是个未知数。

若要让他去看雪夫人的高明之处,一是出于利益角度,看得上她的身份,二则出于男人的眼光,尤物不可多得。

令聂平川惊讶的是,雪夫人似乎是真“看上了”自己这个人,其他别无所求。一度春风是两厢情愿的事,对方的态度够主动,就看自己奉不奉陪,聂平川摇摆在动心跟冷待之间有些犯难。

把雪夫人归类为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妥当,他信她绝对够聪明,也懂得回避麻烦,跟这样的女人长久作伴似乎也不至于扯出闲事来。于是,聂平川在酒精的催发之下,给自己找到了合理的放松借口,十分轻易地“败”给了“食色性也”四个字。

两个人在楼上的酒店开了房间,颠鸾倒凤了一整夜。聂平川在事后清醒了没有很后悔,因为尝到的滋味是挺好,尽管雪夫人不是他钟意的类型,却让人新鲜得无可挑剔。雪夫人成功俘获了新的情人心中也很满意,聂平川的表里都很名副其实,可是说是牢牢地吃住了自己。

在这副皆大欢喜的情景之下,两个人在清醒之后,又心照不宣地“来”了兴致,直至聂平川猛然想起来今天还约了别人谈生意,这才草草鸣金收鼓,跑到浴室里用冷水压住了心头的火浪。

片刻之后,聂平川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了浴室,雪夫人躺在被子里一只手半撑着脑袋,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尴尬道,“咱们昨天什么措施都没做就……”

“达令――”雪夫人拖长了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伸出雪白的手臂摇了摇放在床头的小药瓶。

聂平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觉得自己跟她说出这话就太多余。

两个人起床之后一起去楼下的饭店吃早饭,雪夫人身上仍穿着昨天的西服套装,开始百般不自在起来。她是每天都要换上一套新衣服才肯出门的,而聂平川又有事忙不能陪她,喝了一杯热咖啡后便提前叫车回家去了。

聂平川一个人坐在沙发椅上默默吃光了一小篮的牛角面包,又喝了一大碗让西崽从外面买过来的热豆花,这才心满意足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走到前台跟领班要了电话用,打到公馆里让聂金宸开车过来跟自己去会客。

今天外面的天气挺好,聂平川因为早饭吃得太饱,此刻有些坐不住,便招来西崽结账走人。

他甫一推开门,眼下不留神险些跟人撞个趔趄。与此同时,陆元帅作为被撞的那一方,正蹙着眉头向他目光横扫了过来。

“你?”两人眼神相接,彼此都很意外。

“聂平川,你来天津干什么!”陆元帅面色铁青地指着他,眼睛瞪得溜圆。

“滚吧,我也用不着你陆瑾和欢迎,嗦什么。”聂平川一把打掉他的手,挑衅似的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根本不打算把陆元帅放在眼里,径自就要下台阶。

“他妈的给老子站住!”

陆元帅咬牙切齿,拔腿就要上去拿人。

这时饭店门口停下一辆汽车,接到电话来找人的聂金宸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他看到聂平川跟一帮扛枪的大兵起了冲突,心中一惊,连忙跑上台阶把两拨人拉开。

“舅舅,发生什么事了?”

聂金宸下意识地挡在聂平川面前,是个警惕防护的姿态。

聂平川站在原地依旧是一声冷哼,松了松脖子上的领结不打算跟他多说什么。而陆元帅陡然见到聂金宸蹿出来,却是身体莫名一震,目光凌厉地看着这人高马大的结实小子,居高临下地眯眼问道,“你是谁?”

聂金宸刚要开口,被聂平川一把拽到了后面,语气不善地怼道,“姓陆的你也有脸问,聂家的人关你屁事。”

陆元帅听了这话,不自在地把停留在聂金宸脸上的目光堪堪滑了过去,转身对着旁边的老徐一摆手,头也不回地领着人推门进了饭店。聂平川盯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用力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随后也拉着聂金宸上车一路疾驰而去。

老徐走在队伍后面偷偷往外瞟了一眼,走上前对陆元帅说道,“大帅,刚刚门口的那俩人已经走了。”

陆元帅心中余怒未消,虎着脸点点了头,而后没来由地问了老徐一句,“刚才那小子叫他什么,你听到没有?”

老徐把陆元帅话里的那个“他”,跟聂平川对上号之后,挠了挠脑袋,开口答道,“好像是舅舅吧。”

陆元帅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老徐识相地退了下去,心里觉得“那小子”挺面熟,可到底在哪儿见过呢,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车子开出了路口,聂金宸仍然是个一头雾水的状态,心中有话不吐不快。于是,转向聂平川问道,“舅舅,刚才那个带头领兵的人是什么来头,怎么揪着你不放?”

“天津的陆大元帅。”聂平川语气不屑地嗤了一声,而后目光复杂地看了聂金宸一眼,冷冷补充道,“既然你今天看到了他,就好好记住这个油蒙了心的老王八。陆瑾和欠我们聂家的弟兄一笔迟到了二十年的血债,你外祖父啊,有一半是因为他给活生生气死的。”

聂金宸闻言,手下一滞差点打偏了方向盘,车子险伶伶从石桩子上擦过去,这心中是再难平静了。

陆元帅今天在饭店门口遇到聂平川实属偶然,他在几天之前收到了老兄弟乔幕席从东北发来的电报,这回是特地赶过来赴约的。

他人到了包厢门口,乔慕席已经在里面等了。陆元帅吩咐老徐跟勤务兵站在外面守门之后,走进去跟乔幕席讪讪一笑,“老弟对不住,我刚才遇到了聂平川,所以迟了一会儿。”

乔幕席不介意他晚到,倒是听闻他跟聂平川碰了面,意外吃了一惊,思索着问道,“你们两个没发生冲突吧?”

陆元帅苦笑地咂了一声嘴,尴尬应道,“以前年轻气盛胡闹可以,难道现在也还见了对头就喊打喊杀的吗?”

乔幕席点了点头,认为陆元帅确实不必跟聂平川一般见识。有些恩怨当事人都不想去计较,聂平川要是再跳出来当搅屎棍,当真是让人不齿了。

“老弟,你这次离家这么久,把弟妹单独留在家里没事吗?”陆元帅忽然想起乔幕席家里还有个疯老婆,上次跟着来天津当晚就闹上了火车,不禁暗暗为老兄弟捏了一把汗。

“没事,她待在家里的时候不会闹。”

乔幕席把自己的疯夫人一笔带过,没再提起这个沉重话题。坐在沙发上给陆元帅倒了一杯热茶,默默把谈话重心引到了正事上。

“老兄,你让我探风的消息已经有眉目了,三浦家的二把手跟武越州可是一对走私好搭档,贩人又贩物,黑路通到了底。之前三浦健龙想拉拢我帮他在关外敲门,隐约透露了点内情出来。当时嘛没细察,直到你这桩事提到了跟前,我就跟他的副手顺带打了打关系,送人送钱两顿花酒一灌,不该说的也叫我套出来个五六分。”

他合了合手里的盖碗,不疾不徐地补充道,“如今你这天津的地皮上藏着好几个黑作坊,窑子、工厂、做倒卖生意的私户,都是给他们先前转过来的‘私货’当‘容器’的。等到生意做大了之后,接下来就是把你们拿军粮的忽悠起来‘黑吃黑’了。”

陆元帅听了这话沉吟不语,片刻之后开口对乔幕席问道,“你怎么看?”

“我从来不跟日本人做生意,你知道的。”

乔幕席低头抿了一口热茶,神色从容的脸上因为保养得体,未跟陆元帅一样生出细密的皱纹。而沉淀在眼中饱经世故的寥落风霜,却是数年如一日的深刻沧桑,一旦蔓延起来就将无处躲藏。

陆元帅会意一笑,向他伸出手来,是个击掌交握的姿势。乔幕席默契地递过了手,跟他紧紧拢在一起,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齐声爽朗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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