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就好像三九天被兜头一盆子凉水泼到似的,除了透心凉外还有满肚子的紧迫感。宝儿妹妹才这么一点点大,就被无数双势利眼给盯上什么的。
他这个正主儿要是再不赶紧看着点儿,那说好的未婚妻还不得成了别人家的?
这哪儿行?!
小小少年拧眉,抓起那封信就跑去了老爷子书房。砰砰砰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吓得老爷子手一抖。费了半小时才写好的一张大字登时被墨迹晕染,彻底宣布报废。
气得老人家吹胡子瞪眼睛,连平素最最疼爱的孙子也眼瞅着逃不过这一劫。
意识到自己闯祸的孟景年丝毫不惧,只气冲冲扬起手中的信:“叫爷爷您加紧速度,加紧速度的,您非不听。现在好了吧?您看好的孙媳妇身边都围满了蜜蜂蝴蝶!回头把您看好的孙媳妇给拐走了,我看您哪儿哭去!”
哈?
孟老爷子一脸迷糊,就很不明白好好的,孙子这唱的是哪一出儿!忙劈手把臭小子手里的信夺过来,仔细看了又看。然后……
“哈哈哈哈!”孟老爷子爆笑,好半晌才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紧的肚皮:“哎哟,我的乖孙哎!你这是……”
“这是掀翻了醋缸子?啧啧!好小子,有你的呀!才这么点点大,就知道拈酸吃醋了?哟哟,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一个不肯百个不肯的。说什么也不肯早早订下亲事,这才几天的功夫呀,就怕媳妇被人抢跑了?”
老爷子不光满满调侃地看着自家大孙子,还特别恶趣味地用手往老脸上一刮,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
气得孟景年红脸跺脚,看着他老人家的目光都充满了控诉:“您,您您您……”
“简直就为老不尊啊!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有心情跟我开这种玩笑?可真是!媳妇长媳妇短的,都不想想自家孙子才多大点儿?”
孟老爷子摊手:“那不是你自己说的,有志不在年高?再说你小子都已经十岁了,哪里还小啊!在我们那个年月,十岁的孩子都能顶半拉劳力,都能入儿童团了……”
巴拉巴拉一顿说,各种老皇历翻起来。
听得孟景年各种无奈:“行行行,我人小嘴小的,可是说不过您老人家!您啊,就高抬贵手放过孙子这一把?快想点什么切实有效的法子,不然真被人给趁虚而入了可怎么好?”
啊???
孟老爷子震惊脸,满满狐疑地盯着自家孙子:“哟呵,这还真是腊月里的萝卜――动了心儿?孙子哎!你这,是不是小了点?”
满打满算才十岁呢!
来句真为老不尊的,这孩子毛还没长齐呢……吧?
孟老爷子拧眉,目光毫不隐晦地瞅着自家孙子的下三路。
话说这孟景年虽小,但自幼丧母,打小在老爷子身边长大。接触到的,都是些个荤素不忌的兵痞子。这天长日久地熏陶下来,该懂的,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少。
在自家爷爷那堪称猥琐的目光一看过来的同时,小少年就秒懂。继而腾地一下子红了脸:“您,您您……哪有您这么不着调的爷爷啊!”
“算了,我也不跟您废话了,爱怎么滴怎么滴吧!反正我是我自己之前,还是您的孙子,那谁谁的儿呢不是?就算被人给撬了行,大家伙更看不起的也肯定是你们爷俩!”
“哼哼,给宝贝孙子订了个乡下小土妞儿还被人给撬行了什么的。啧啧,光想想就知道这个话题起来了,爱面子的某人脸色会有多么黑……”
孟老爷子瞪眼:“嘿,你个熊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那谁谁,某某人?那,那他再不好,也是你的生身父亲!不指望你多多孝顺吧,最起码的尊重也该有。不然这众口铄金的,还能叫你讨了好儿去?”
孟景年这小倔脾气上来,当时就冷冷一哼:“嘴长在别人身上,谁乐意咋说就咋说去!反正脚上的泡是那谁谁自己走的,是他先失职的。”
“当人家父亲的不好好疼爱、关心儿子,扛起一家之主的责任来。那失去儿子的尊敬、爱戴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只随随便便撒了个种子,不浇水、不施肥、不辛勤侍弄,就想要收获棵百年大树?!”
呵!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孟景年垂眸,嘴角勾起无比讥诮的弧度。
孟老爷子瞠目结舌,无限震惊地瞅着才堪堪十岁的小孙子。硬是沉吟半晌,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劝点什么。
那个捡了芝麻丢西瓜的蠢货儿子哎!
这么好的孩子,他怎么就……
哎!孟老爷子愁眉紧锁,神色之间无限颓唐。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儿,分分钟沧桑了十几岁的样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干脆果断了一辈子如他。在儿孙问题上,那也真心释怀不了。
好在儿子不争气,孙子却是个真贴心的。
别看小家伙儿才堪堪十岁,可很多时候,真就比二十岁、三十岁的人更体贴孝顺,更能打动人心。
比如这会儿,孟景年提起不靠谱的亲爹后,明明满脸排斥、厌烦。恨不得连声爸都不乐意叫,只以那谁谁、某某人的替代。
可见爷爷满脸伤心,小小少年又赶紧收起了一脸的不服不忿。满眼孺慕地把自己埋进爷爷怀里,很有几分讨好地说:“好了,好了,爷爷你消消气。我……”
“我也就是一时心里不舒坦,言语间才……嘿嘿,才放肆了一点点而已!”
说着,小小少年还特意伸手比了比:“嗯,就只有这么一点点!谁叫他有了后妻就忘了我这个原配子不说,连爷爷这个亲爹都不上心了?他,他简直不孝!”
“哼!”小小少年冷哼:“他自己做的不到位,还不行我替自己和爷爷委屈委屈?不过爷爷您放心,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懂。就是为了爷爷你的脸面光彩,在有外人的场合,我也肯定能跟他父子和谐的。”
“那现在就咱们爷俩……”小小少年乐,来了句跟传根叔学的北方土话:“还扯那些个没用的靴腰子干啥?咱来点实际的呗!传根叔都在京城置办了那么多的房产,也该带着家人一起过来了?到底京城才是全国政治文化中心呢,教学质量什么的肯定更强些……”
呃!好吧!
孟老爷子气乐,绕了一溜十三招儿,硬是被这个臭小子给绕回来了!
可是能咋整?
萧墙祸起,父子相残。身陷囹圄,遇宁得宁。
当年神算子王博阳那十六字批语,现在想来都还叫他很有点肝胆俱裂的意思。就怕这一切都按着他所说的发展,自己亲手拉扯大的孙子就得了那么个杀父杀弟,只能在监狱的高墙里度过余生的结局。
可千防万防的,景年还是在重重守卫中差点儿着了道。还是遇到了那可以说是他救命恩人的宁传根,而对方家里,还真就有个处处对得上他唯一转机的宁宝儿……
当爷爷的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