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否极(双更一)
“滴答…滴答…滴答…”
白讥的手指在潮湿的地面上一点一点地击着拍子,铁壁上的小孔被打开,又被一只凌厉如苍鹰的黑眸填满。
“白讥。”
“呦?阎大人。”
“听得见么?”
“嗯。”白讥淡淡地应了,揶揄地笑了笑,“您这丧魂钟的点儿不准,声也忒钝了,弦儿须得紧紧,几千年不曾调过了吧?”
“是。”
“摆明是个绝好的乐器,偏被你拿来当成索命的物件,焚琴煮鹤,白白浪费了这般珍宝,实在是可惜啊。”
“遇见我,是这物件的命。”
“嗯,也对,是我多管闲事了。”白讥撑着身子慢悠悠地坐了起来,他软塌塌地倚靠着墙壁,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随时都可能滑落下去。
“阎大人…是来告知梵玉死期的?”
“水声停,死期至,白讥,你还有最后这点时间,仔细考虑清楚。”阎刑冷漠地说道。
“呵…咳咳…”白讥笑得咳了出来,“考虑什么?”
“考虑死前,尚能做些什么,尚能说些什么。”
“您倒是提醒我了…还真有。”
阎刑的瞳孔中闪烁着一丝怀疑,“你想通了?”
“嗯。”白讥缓缓转头,环视这密不透风的囚牢,柔声道:“阎大人,今夕何夕啊?”
“你不必知道。”
“别这样嘛…”白讥嫣然一笑,“人间…可有四月天了?”
阎刑看不穿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实答道:“正值四月。”
“哈…来得及…”
“你搞什么名堂?”
“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能耐搞名堂?呵…”白讥嘲讽地瞥了阎刑一眼,“大人,梵玉将死,能否劳您驾,还我几个夙愿?”
“说。”
“帮我买两斤大肉包子,可好?”
阎刑眯起眼睛,“你耍我?”
“不敢。”白讥的鼻腔中溢出一声羸弱的惨笑,“我啊,就是临死前,嘴馋这口断头饭。”
阎刑迟疑了一瞬,“看来,你是冥顽不化了?白讥,我说过,只要你…”
“大人。天帝都信了,您也该信了吧?”白讥打断他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木屋外的白玉兰估计开花了,帮我捎一朵回来,一朵便好。那花儿,我最是喜欢,让它陪我香消玉殒吧。”
“你…”
白讥释然一笑,“大人好走,恕梵玉不送。”
阎刑对着那堵厚重的铁墙狠狠踹了一脚,“等着!”
“上丧魂钟了?”
“是。”
“也太快了些…”
“梵玉上…白讥不肯说出决明宗的下落,一口咬定他五百年前已死,想必阎大人…”
那人怕触犯极乐门逆鳞,不忍再说下去,白诤勉强抬了抬嘴角,对来人作了一揖,“怀安明白,多谢。”
“从前我与他也有过一面之缘,曲儿吟得极动听,真是个妙人。怎知…”那人惋惜地摇了摇头,“唉…罢了,刑狱司还有事,我这便走了。”
“有劳了。”
送信的人是白诤在刑狱司的旧识,前脚刚走,白诤的表情便恢复了既往的凝重。他沉吟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唤道:“沉璧!”
长鞭应声而出,却被突如其来的人影截了胡,这人反手握住沉璧鞭柄,抵着白诤的喉咙,质问道:“去哪?”
“澈儿?”堵到嗓子眼的心又安安稳稳地回到原处,白诤一把拍开他的手,“刚教你的本事,就忙不迭地拿来欺师灭祖了?”
“谁让你那么傻,对我毫不藏私?谁让我这么聪明,一学就会。”白澈一边调笑一边执起他的手,将沉璧归还,声音温顺了许多,“别想蒙混过关,你去哪?”
“我身为师尊,去哪还用向你报备么?”
“不必不必,反正我也猜得出。我的好师尊呀,心里装的什么,全写在这张臭脸上了!哈哈…”
白澈挑了挑他的下巴,顺势扣住他的手腕,那不羁的笑容好像一个僵硬的面具,遮掩住他洞彻不透的本心。这一点和白讥,一模一样。
“松手。”
“你要找他?”
“松手。”
“你连他在何处都不晓得,怎么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