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潜入
木桃拿着一张纸,上头那龙飞凤舞的笔迹是姜云刚刚为大娘把过脉后匆匆写下的药方子。木桃想起当时姜云看着镇定,可落笔时连手都在抖,大娘吐出来的呕吐物被她拿了支木棒翻了翻,那腥臭味太浓,险些让木桃也吐了出来,可看到后头她短促地尖叫了起来,那里头细小的白色蠕动着的,不是虫是什么!
她手头的伞抖了抖,落下一连串的雨珠子,木桃又扯着袖子抹了抹眼泪。
姜云坐在桌案前将原本有的药来回理了一遍,又同阮雅问了问近几日这病发的症状,而苗宛彤却倒杵着一把刀,像是门神一般倚在门槛处,抬头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
风雨欲来之势。
许久后雨又小了些,苗宛彤回头看了眼姜云,趁着姜云低头研究药的时候身影一闪,便冲着国公府去了。
姜云抬起头来看,冲着苗宛彤去的方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却见阮雅又坐了过来:“云姑娘和苗姑娘这次进京,是来寻俞子安与戴靖雪的罢。”她给姜云倒了杯茶,又不好意思地冲着姜云笑了笑,“姑娘见笑,没来得及煮热茶。”
那浅茶色与白杯相映,姜云接过来点头:“这蛊毒,当真是俞子安带来的?”
“姑娘也见着了是蛊毒,起先我也是不信的,我真当是百煞宗那头传出了疫病,没真往俞公子身上想,可姑娘你也见着了,若当真是蛊,除了俞公子,也不知作何解释了。”阮雅长叹一声,许是这些日子以来接触病人的缘故,极少得到休息,此时看过去,眼下一片青黛,眉眼虽是好看,却无平日里的精神。
姜云又道:“雅姑娘可知,俞子安如今在何处?”
阮雅站了起来,又去房间里看了看床上的老媪,再出来时却无奈地摇头。
姜云还道无所不晓的阮雅竟也是对此无知无觉,正欲再磨药时,却听阮雅淡淡地开了口。
“我不敢说。”
姜云愕然,抬起头来看着阮雅,阮雅倒也挺直了脊背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抱歉云姑娘,我不敢说。”
姜云的眉心拧紧了些,她站起来:“木桃抓药回来后,三幅煎作一幅,我先……”
“你先去寻苗姑娘对吗?”阮雅坐下来,那略带倦色的眼角一抬,竟是让姜云觉得心头一寒,“云姑娘不如就在这儿等着苗姑娘回来。戴姑娘怀有身孕,秦家不至于放不过一个孩子。”
姜云心下大惊,阮雅知道的事比别的人都多,哪一方的势力连阮雅都会忌惮三分,姜云想到国公府,可一直以来秦国公除开问过一次五灵谱便没再过问其他,当真是人心隔肚皮么?
苗宛彤没走正门,墙上君子做得倒是习以为常,她俯着身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秦文赋的房间,坐在屋檐上低头看着守在门口的护卫,她眉尖一挑,这老不死的秦庶,竟是连自己的孙儿也关着么?
她趁着天慢慢黑下来,护卫换人时捡着空隙溜进了秦文赋的房间。房间里黑漆漆一片,苗宛彤心里先是一抖,抽出了自己背后的刀,怕这是秦庶的一个陷阱。可直到一股酒味儿刺鼻而来,苗宛彤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她低头用火折子照了照,正好看见不远的地方秦文赋倒在几坛空荡荡的酒壶边,一脸生无可念。
苗宛彤上前踢了他一脚,踢得秦文赋皱着眉头,后来不耐烦了,正欲开口骂街,被苗宛彤一手堵了回去。
秦文赋瞪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清苗宛彤后半晌回不过神来,慢慢地眼眶泛起了红,指着门打着酒嗝:“靖雪……靖雪被老头子关起了来。”
苗宛彤压低了声音问:“为何关靖雪?”
“问你要五灵谱。”
“那俞子安呢?”
“什么俞子安?”
苗宛彤还想问却突然顿住了,整个事情如一团乱麻,她好似找到了线头,可一转头又在忽隐忽现中没了头绪。
“我……”
“你先去救靖雪,我在这儿没事,我爷爷怎么着也不能弄死我不是。”秦文赋说着就要赶苗宛彤走,可一推苗宛彤她又停了下来,“小……小心些,靖雪有了身孕,身子不太好,别……别伤着。”
苗宛彤心头一颤,却没有接着问,她只微微冲着秦文赋点了点头,又透过窗户看了眼外头的几人,找准了时机又越了出去。
房间里又暗了下来,秦文赋瘫回了酒壶之中,眯起了眼睛,浑浑噩噩又醉了过去。
秦庶着人打开门,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秦文赋,手一挥,又关上了门。
苗宛彤不知该去哪儿寻戴靖雪,国公府里上下那些个地道暗室的早被她摸熟了,秦庶也晓得她都知道,自然不会将戴靖雪关在府上,除了府上,还能在哪儿呢?她支着脑袋坐在屋檐,看着护卫将整个国公府包得跟饺子似的,也为秦庶这老不死地感叹。
一大把年纪了,还想问鼎江湖不成?哪儿来的自信。
她轻嗤一声,刚想站起来回去与姜云一道商量商量,却忽觉背后一阵妖风袭来,苗宛彤就着一退,刀迅速地挡在了身前。
翁文渊仔细打量了一翻苗宛彤,轻笑起来:“听说姑娘被废了功夫,早成了废人,看来都是诈人的吧?”
“何止啊宫主,我还经脉全断了呢。”苗宛彤也笑起来,不正不经地回了翁文渊的话。
两人都收着藏着,国公府里的人一听到声响,忙都围了过来,苗宛彤侧头往下看了一眼,又转头来看翁文渊。
“上次我刚从相府出来,也是宫主你追出来想追问五灵谱,这次我刚到国公府,还是宫主你最先发现我,当真是逃不过宫主你的视线啊。”苗宛彤边说边眯起了眼睛,翁文渊好似不在意,挑着眉头等着苗宛彤说完。
“相爷给了宫主你什么好处啊?登九五之位,然后立你宫门之威吗?”
翁文渊有些诧异地看了苗宛彤一眼,苗宛彤心思活络早将其间的弯弯绕绕过了一遍。
洛书宫原本就是为皇家办事的门派,一直以来江湖中人都会忌惮三分,也绝不会没事就去洛书宫找不愉快,可直到新帝上任,立马将身边洛书宫的弟子撤离了京城,给的说法是,一家独大,总会有些龌龊心思。原本大家还以为这只是敲山震虎的假计策,可偏偏这皇帝是个死脑筋,愣是没再启用洛书宫的门人。到了翁文渊的手上,当真是门庭萧索。
翁文渊想方设法与高位上的人拉关系,一来是肖想着能一步登天,二来是想重振门庭。
细细一想,苗宛彤便将翁文渊与秦庶之间的勾当摸了个七七八八。
但翁文渊却不仅仅只是想要荣登宝座,表面虚与委蛇,实则包藏祸心,天下,哪里是能与人共享的,卧榻又岂容他人酣睡的!他如今与秦庶联手,不过各自的目标相似,都是苗宛彤,自然抿着假笑虚伪相交。
苗宛彤没细想翁文渊的一串心路,只想尽快解决后离开去寻姜云。翁文渊这是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若她手脚再慢些,也不知姜云那边会出什么事。她还想早些回去与姜云商议商议该如何去救小师妹呢!
翁文渊看向苗宛彤,笑道:“姑娘咱们商量一下。”
苗宛彤挑眉,手间的刀慢慢地提了起来。
“我只要五灵谱,我告知你戴靖雪在何处。”
“那俞子安呢?”
翁文渊眉头抽了抽,这姑娘的喂口可真不小,一要人就要俩,怎么没将秦文赋也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