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魏忠
苍山苑之事以后,李闰开始在朝中不断提拔弹劾傅政,可以为己所用迷惑人心的臣子。
一个地方太守所上弹劾奏折,进入到李闰的视野之中。那是御史大夫夏侯恪亲自呈上,奏折里列举了傅政所犯十大不可饶恕的罪状,李闰看了看很满意。那是一个毫无劣迹的忠臣,一个在豫州名望很高颇具民心的父母官。
魏忠人如其名,他与别的官员有太多不同,这些年李闰见过太多大奸伪忠之人,可这位倒是真的忠。傅政曾向李闰详解过他的履历,还说此人能做实事,适当的时候可以提拔上来做一个改革的好帮手。
魏忠有太多足以留名史书的品质,他是武宗察举贤良时发现的一个能臣,却因不畏强权,直言敢谏得罪武宗和安都权贵而被发至地方,做了三十多年的地方父母官。要论资质和政绩他远超上官协律、金庸之、夏侯恪等人,可就因他不愿同流合污而一辈子守在地方远离中央。
有人说魏忠是个不正常的文官,因为他居然不贪不腐真做实事。是啊,入朝为官只需懂得做官就好,做事就不必考虑了。魏忠与这个暗黑的官场格格不入,如今年过花甲,一生清正廉洁、不贪不腐不喝不赌不嫖、甚至不养门客、所食所俸皆是朝廷规制从不越礼,执法严明、刚正不阿、只一心放在当地政务上,凡事亲力亲为一丝不苟,大刀阔斧整顿豫州吏治,打击地方豪强还利于民。豫州豪强对他是又畏惧又信服,豫州在他多年治理下,已是中原最为富庶、吏治最为清明、百姓最为安乐的州郡。
他的忠如今已然成为了别人利用的一个工具,李闰实在不舍得利用他。可魏忠极好的名望放在那儿,没有比这更好的棋子了。
或许当年,武宗是故意将他贬去豫州溧阳郡,这可是极少能做实事的官而且坚持原则,永不变志。曾经的武宗也是惜才,为了保护他,怕他死在安都的官场里,斗不过那群人成了权力的牺牲品。武宗早年还是有些理智存在的,如果魏忠出现在武宗统治的晚期,恐怕也和她舅舅郭仪一样,全族被冤杀。
不接触权力的核心,权力发生变更时才不会被波及。
可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眼瞎心盲呢,是她和相父演的太真了吗?
最终李闰还是下了决心,将其从豫州提拔上来做了御史中丞。据说他举家离任的那一日,豫州百姓痛哭流涕,十里送别,三尺远的路走了两个时辰还没走出去。可见人民真的需要他。
可我和相父也需要他。
在见到魏忠以前,李闰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果敢刚毅,横眉冷对的倔强老头。可见到是一个白发苍苍文气儒雅的老头,他并没有因为日夜兼程而风尘仆仆。而是穿戴整洁,容止有仪,昂头挺胸的走进太初殿,他从不流露疲惫永远是这样充满精气神。
入夜,延秀从藏书阁隐秘暗行至太极殿,傅政让他把一个镶了翠玉的长形木盒交给延秀。
李闰亲自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张弓和一个韘。弓身是用犀牛角打造的,弓弦用的是第一次在苍山苑狩猎时打下的那只麋鹿的鹿筋,韘是用一种红仙鹤鸟的头骨做成的,这几样物件都极为珍贵稀有。
李闰细细把玩着韘。
“相父,都说了些什么话?”
“大将军说,您常用的那个韘磨损严重该换新的了,这个是他亲自打磨成环。又说您上次在苍山苑一怒之下摔了那张旧弓,没有捡起来,因做戏而损失了一张好弓挺可惜的,所以他赔您一个更好的。”
李闰已迫不及待将韘戴在右手拇指上了,韘的尺寸和李闰的右拇指贴合的刚刚好,质感油润很舒服,她不由自主的闻了闻韘上的味道竟然很痴迷。
“只要是他送的,就是最好的。他可还有什么别的话给我。”
李闰渴望得到更多的只言片语。
“大将军还说现在正是吃疆州蜜瓜的时节,他叫人用冰块裹着蜜瓜,从疆州运送到安都,明日就到了。”
“还有呢,他没说这个时候该不该启用魏忠吗?这件事情我做的对不对,他到现在都没给个话。”
“大将军说,该不该对不对合时不合时,陛下自有决断。”
这是信任,还是想甩手不管我了呢?
“我知道了。”
“他有对你说什么吗?”
“大将军说,这段时日他不能见您也无法保护您。嘱托我要更加尽心竭力,寸步不离守护陛下安危,天下万民需要陛下。”
“那他呢,他需要我吗?”
延秀难为。
“大将军没说。”
“那你去告诉他,我需要他,现在就去。”
“陛下,守护陛下才是我的第一职责。今日若不是杜子野当值守太极殿,大将军是不会传我过去的。”
“你不听我的,还算什么忠。我的命不重要,我就要他一句话,他需要我活着吗?他在意我活着吗?”
延秀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去了。
没过多久延秀就回来了。
李闰盘坐在床尾对画念亲,听到延秀的脚步声,她激动下榻差点崴了脚。
“相父,说了什么。”
“大将军说,他也是天下万民之一。”
她好失望,可是第二日吃到那切好成块的蜜瓜,心中又觉宽慰几分。
她不怪他,他定是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