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剩下的，也不都是自己的

麦子收割完之后，开始用老牛拉着铁犁翻耕土地，准备新一波的栽种。

李闰和九思一道拉着牛，杨婆婆不放心在一旁一边陪着一边指挥。闻丘和项爷爷在后面用长耙将大土块破碎，平整成细土方便栽种。平生在一旁玩耍。

这老牛动的特别慢，李闰驱使不动它，便对着杨婆婆大声抱怨道。

“婆婆，这牛怎么不听人话呀。”

杨婆婆无奈大笑道。

“阿音，牛怎么可能听懂人话。”

确实，牛只有听不懂人话才好用呀。

“婆婆，这牛它上年纪了，耕的好慢。”

“家里就这一头牛，别急，慢慢耕。”

“婆婆，这老牛要是死了怎么办。”

“偷摸的，杀来吃。”

耕牛是农业生产中最不可或缺的劳动力量，具有经济作用。为了保护农业生产力，季朝律法明文规定禁止宰杀耕牛，除非它自然死亡。不止对耕牛如此对羊也是如此。所以耕牛死了，才能吃，又避免被人举报惹上麻烦，只能偷摸的杀来吃。

李闰心想，原来牛和人是一样的：一头牛，两层皮。一层生时为人劳作耕地，一辈子勤勤恳恳的被压榨；另一层，死了分来吃。

讽刺的事情，哪里只有这些。

不中用的何止是耕地的老牛，这铁犁用着用着犁铧居然又掉了。温九思娴熟的蹲下修理犁铧，今日已经是第三次了，他已经习惯了。

李闰在心里痛骂。

劳作一天下来，他们带着一身疲惫回家了。

几日下来，李闰累的直捶腰，细心的杨婆婆观察到了。

回家之后，闻丘和温九思抢着到庖厨间准备晚饭，杨婆婆特地为李闰烧了盆热水，平生将其端到李闰面前。

李闰见状，问道。

“婆婆，这是？”

“他非要自己给你端热水，不让人碰。”

李闰伸手去接，平生执着得很一定要自己放下那盆热水。

杨婆婆递给李闰一块麻布。

“阿音姑娘，你脚上全是泥，先将脚擦干净，再用热水泡一泡舒服一些。”

“杨婆婆，大家的脚上全都有泥，不用这么照顾我。”

“他们皮糙肉厚的，随便用冷水冲一下就好，你是个女儿家，不能用冷水。”

你是个女儿家，这话可真好听。

李闰微怔了一下，而后立即道谢。

“谢谢婆婆，那你呢。”

“婆婆我啊，早已不是姑娘啦。”

说完这话，杨婆婆就转身离去，她将门紧闭不让人看到屋子里。

李闰脱下鞋袜，先用麻布沾热水将脏脏的双脚擦干净，而后将双脚浸泡在热水里，舒服极了。

夜里睡觉时，杨婆婆将自己的几件厚衣服卷起来然后用布条扎紧，做成了一个简易的衣枕。随后叩开了李闰卧房的门，将此物交给她。

“阿音，我看你总是捶腰，肯定是累坏了。晚上将它垫在腰下睡，就没那么难受了。”

李闰感恩接过，杨婆婆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她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因眼前这个被命运捉弄的老人，这个再寻常不过的杨婆婆所感动。若是母亲还活着，她……

李闰心里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的存在。不是因为母亲已经去世的事实，而是因为如果母亲还活着，他们现在一定还被关在廷狱永不见天日的活着，说不定新君继位早已将他们灭口，她和母亲便会悄无声息的死在廷狱。

李闰走出廷狱的唯一代价就是母亲的命，所以李闰活，母亲没有可能活下来。

：相父，我原以为我的这颗心已经彻底麻木，可是我遇见了杨婆婆，原来我的心除了爱你，还热着。

小麦经过石磨脱粒去皮之后，便是今年所有的收成了。

今年收成不错，李闰手捧麦粒，闻了闻。好香。

今年收成不错，可是为什么杨婆婆和项爷爷却一点也不高兴。

“杨婆婆，今年收成这么好，您和项爷爷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

杨婆婆叹了叹气，很是疲惫的说。

“要交税。”

“朝廷的税收是三十税一，交够国家的剩下的不就都是自己的了吗，还剩很多呀。”

“朝廷是朝廷的税，他们是他们的税。”

李闰不懂这个他们。

“他们？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