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天女李闰，祭祀天地

【史书载：坤封元年，春，正月。泰山东设登封圆坛，社首山设降禅方坛。天女李闰，祀昊天上帝于泰山东，祭后土于社首。天女独与大将军、丞相、御书事傅政上泰山。诸臣皆至泰山下。】

李闰于泰山之巅，挥袍高呼：天女李闰，祭祀天地，承载天命！

李闰上泰山封禅天地那日，延秀薄纱蒙眼，以双耳收声。他本无意前来，御前之人身子残缺双目失明，实在是给陛下丢人，是李闰命令他跟随。

以女帝之身祭祀天地是大事，延秀必得前来听礼。

回安都之后，李闰命端木良彘铸造新钱，名为坤封五株钱。

【史书载：坤封元年，二月。方士寻仙者安期生从仙岛蓬莱归，天女大喜。】

两年了，他们走了两年了。据说他们寻回了可使人长生不老的丹药方子，李闰大喜，大喜。

李闰于太极殿正殿，郑重接见。

三位方士手捧木匣缓缓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李闰极力克制眼中泪，却放任心中喜与疑。

既是为了相父，也是为了自己，那方木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木匣轻启，方士姚少君轻取丹药方子，并双手奉上。李闰慎重接过，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它承载着凡人战胜时间的秘密。

随后，李闰在皇宫内，特赐予他们一间上欣阁，地处僻静无人打扰，以做炼制丹药之用。关于上欣阁内炼制长生丹药的一切事宜，皆由方士姚少君负责。

长生在手，李闰并没有因此被蒙蔽。

令：如发现长生药方有假，直接赐死；如长久之期炼制不出长生之药，人死方留。届时，上欣变下哀。

李闰对姚少君等人也并非十分信任。

一面留姚少君等人在宫中炼丹；一面另派三路人马，依次前往仙岛蓬莱再寻仙者安期生，再求长生不老之术。三路人马有民间方士也有军中将士，命隐秘行事。

傅政深知那是一张假的长生药方。那是三位方士编造出来骗取圣心谋取私利的，这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之术。

母子情深的纸灯笼没变。

梨花苑的梨花不见了。

新生的是枫树。

已入春的二月，也会飘雪吗？

满头乌发，无拘无束，随风雪飞舞。李闰于枫林中舞剑，自娱。一时的惊喜已平；真正占据上风的是，疑；紧紧抓住内心不放的是，哀。

清醒的哀。

最难的是，他们一生一死，生的人还要孤独的支撑起，这庞大的帝国。

为什么长生不老的药方寻来了，她却没有那么开心？

当年先帝，也是这般。你要他如何安下心来，眼睁睁的看着。

傅政势入枫林，气冲风雪。只为，破除她执。

眼见傅政渐渐靠近，李闰迅速收回剑锋。即便只是玉剑，她也是慎之又慎。

二月的雪，可真冷啊。

傅政为其披上白狐皮大氅。

乱雪迷眼惑心，片片雪花留恋于璧人睫毛，不舍离去。最终，因热泪而不得不化。

“闰儿，我们不求长生了，好不好。”

“相父，这长生不老的药方，已经从蓬莱仙岛寻回来了。为何不求？”

明知无果，傅政仍继续苦言相劝。

“闰儿，这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之术。当年先帝也是这般苦求，重金遍寻天下方士，费尽多少人力财力和稀世珍药，仍是不得长生。”

“那是因为父皇炼制长生之药的方子……是……错的。”

破除我执？不！绝不！

错的？李闰也是心中犹豫，可是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相信。

她试图说服相父，试图说服自己。她必须相信，她如果不相信，就……

“请相信，这世上有长生之术。给姚少君一些时间，他们能炼出来。相父，我们试一试，试一试，万一成了呢。我们，我们，等一等，万一成了呢。”

等这一字，又要耗费多少时间，不得知。

李闰几乎是在哀求傅政，和她一起相信，一起等。

等什么？等那张假方子炼出真丹药。

当初劝不了先帝，如今劝不了闰儿。

李闰渴求长生之心，犹如先帝，近似痴魔，傅政拉不回来。

傅政只能看着闰儿如先帝晚年一般，苦求长生之术，不得。

步步入长生深渊，日日于时间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