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岳江继续道：“就是这样两只穷凶极恶的妖王，联合了最强的妖王木槿，在燕山集合万妖，向人类宣战。”
“姜云焕...”岳江换了口气正想继续，姜炳突然打断他：“你是不是漏说了一个妖王？木槿你还没有介绍呢。”
岳江摆摆手，卖关子道：“这个等会再说，木槿的原型要在关键时刻才能揭晓，我师父给我讲故事的时候就是这么讲的。”
他清清嗓子，继续道：“姜云焕带领蜀国的军队来到燕山脚下，远远看到燕山之上聚集的阴云，这阴云光是凝视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威慑感，这是妖力凝结成的阴云，浓厚的妖气弥漫天空，遮天蔽日。绵延万里的燕山山脉竟然连丁点阳光都照不进来。山间没有鸟鸣，有的只是妖风吹动树叶的阴冷的飒飒声。”
“人间鬼蜮，不过如此。”岳江感叹道。
姜桦突然怔了一下，岳江说人间鬼蜮的时候，他耳边依稀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他骑着披着甲胄的高头大马行走在蜀国的军队前，身旁同样骑着骏马的姜云焕遥望着燕山感慨道：“人间鬼蜮，莫过于此。”
他跟着姜云焕的视线一起看去，遮盖他记忆的迷雾褪去，他的视线透过千年的光阴，在岳江的描述中，看到了那座被三大妖王的妖气笼罩的山脉。
给普通人巨大压力的阴云对他而言全无影响，跟随姜云焕一起出征的士兵见到这副黑云压顶的景象都不可避免的升起些胆怯，姜桦却好像不知道胆怯为何物，他甚至有些睥睨的想，不过如此。
他没有任何停顿的，继续驾马上前，姜云焕也驾马跟上，排成长龙的大军在山脉间跋涉，渐渐逼近了妖力笼罩的范围。
“姜云焕行军时，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边竟然起了些许朦胧雾气。”岳江看出了姜炳将要问出口的话，抢答道：“没错，这就是娄Z的妖境。姜云焕是何等人物，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危险，他想要趁着还没有完全进入妖境，换条路进山。然而狡诈的妖魔怎么会让他们如意？姜云焕刚要下令绕道的时候，黑暗同时降临，本就昏暗的天色刹那间变得连一点光都看不见了，他们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然后嘛...”
然后...姜桦手上叠千纸鹤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随着岳江断断续续的叙述，他的记忆像是不断浮现的拼图一般，渐渐拼绘出了当年的场景。
本来就勉强维持着秩序的军队瞬间慌乱了起来，人群惊恐之下四处奔逃，全然忘了之前排练好的御敌的阵型，黑暗中突然亮起了幽绿色的光点，带着饥渴杀意的兽眸在黑暗中高速奔驰，沿途的士兵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遇到的到底是什么，就被兽爪撕成碎片。
更多的妖魔涌入，他们都是实力不够的小妖，他们同样不能在山豹的妖境中视物，但是他们有远远比人类发达的嗅觉和听觉，他们在黑暗中的战力远胜于人类。
转眼间，刚刚还气势如虹的军队一下乱成一团，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惨叫和血腥气，姜云焕皱了皱眉头，他勒停战马，镇定的开始掐诀，有火焰在黑暗中燃起，这火焰驱退了张牙舞爪想要吞噬它的黑暗和雾气，岳江使的符火无法在山豹的妖境中燃起，但是姜云焕可以，他甚至可以同时面对娄Z和山豹的妖境而不落下风。
慌乱的军队见到这点火光，以及火光后主帅那张镇定的脸，他们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姜云焕可是已经接连降服了五大妖王，妖族气数已尽，这最后的三个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蜀国军队重整旗鼓，竟然在这起初的劣势之后慢慢找回了队形，他们各司其职，按着五行八卦站位，以姜云焕为阵眼，即将结成千鹤阵。
但是，这火光给了人们主心骨的同时，幽绿色的兽眸也锁定了这个方向，在他的妖境里能燃起符火的人类，不用想，一定是姜云焕。
三米长的豹子咬碎了面前的士兵的头颅，凌空跳起，几个跳跃就逼近了那道在黑暗里异常耀眼的火光，他弹出利爪，上下齿张到最大，扑向那道相较于自己庞大的身形过于渺小的人影。
准备布阵的姜云焕额前的头发突兀的动了动，他的眼神向右偏了偏，他察觉到了身侧逼近的杀机，然而他一动不动，嘴里仍然镇定的念诵着启阵的咒语。
山豹的利爪离他越来越近，得手的太容易，山豹的心里甚至升起了些许不屑，姜云焕又如何，不过如此！还不是要命丧我的爪下？想来那五大妖王都是徒有虚名的废物。
眼看他的爪尖就要抓上姜云焕的咽喉，将姜云焕的头颅直接斩落的时候，藏身黑暗的另一道人影闪了出来，姜桦拔出腰间的佩剑，拦住了山豹这一击。
挥剑时附加了极其强大的力道，大到三米长的豹子竟然被震退了。山豹在空中一个翻滚，稳稳的落地后，眯着眼睛打量这个胆敢阻挡他的人类。
这个人毫无存在感，别人无法在黑暗中视物，但是作为妖境的主人，山豹当然是可以的，他早就看到了这个一直呆在姜云焕身旁的人，其他凡人都乱成一团的时候，这个人还是一动不动，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偏偏这个人身上一点灵力的波动都没有，所以他觉得这个人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跟其他士兵没什么根本差别。
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即将得手时竟然是被这个毫不起眼的家伙拦住了。看来这家伙还是人类中的高手，不然这么弱小的人类身躯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震开自己？
但是那又怎么样？区区人类，力量再强，难道能敌得过他山豹大王吗？幽绿色的兽眸中凶光毕露，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再次扑向姜云焕。
姜云焕口里念诵着咒语，眼睛紧紧盯着扑向自己的山豹，劲风扑面，但他面上不见一点慌乱，因为姜桦挡在自己面前。
姜桦并没有做很大的动作，他漫不经心的扫了山豹一眼，只是很轻巧的抬手一挡，就挡住了这快到难以被看清身形的豹子，剑锋撞上了豹爪，冷铁与坚硬的爪尖相撞，相互角力时，山豹竟然感到了些许不支。
怎么可能！这人类的力量怎么会这么强！山豹不信邪的继续加大力道，他前肢的肌肉鼓起，猫科动物流畅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绷紧。
果然起了效果，凡铁铸的剑锋发出了“噼啪”一声轻响，姜桦这才轻皱了下眉头，这佩剑不过是寻常货色，跟军队中其他士兵的佩剑是同一制式，不过硬抗了山豹两击，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破裂声。
山豹心里升起一丝欣喜，他就说嘛，区区人类，怎么敌得过他山豹大王！没了铁剑护身的人类肉体脆弱不堪，他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撕碎！
他继续加大力道，肌肉绷紧到极致时，剑身也应声而断，带着杀死的上一个猎物的血气的爪尖抓向姜桦。
姜桦金色的瞳孔缩了一下，却不是恐惧，而是不耐。他五指成爪状，跟人类一样圆滑的指尖突兀的变成了尖利的兽爪。他一个侧身避过山豹这一击，同时用自己的右爪抓向山豹的颈侧，这一击将直接割断对方的动脉。
山豹并不担心，他成妖后，肉体几经淬炼，妖族不像人类那样喜欢锻造强大的兵器傍身，他们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人类怎么可能抓破他的皮毛？他信心满满的准备硬接这一招，却在感受到颈侧的痛楚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生死一线下，他发挥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不顾形象的侧着身子翻滚，才没有完成承受这一击。滚了一身草灰的他惊魂未定的看着姜桦，他看清了姜桦那双根本不是人类的手。
他不敢置信道：“你是妖怪？！”这家伙周身没有灵气，更没有妖气，所以山豹直到此刻才发觉姜桦并不是人类。
姜桦甩了甩指尖上沾着的血液，眉头皱的更深了，手被弄脏了，他很不喜欢。
姜桦一言不发，完全不搭理山豹。山豹哪里受过这等气，他一个堂堂妖王，从来没有被人轻视过，寻常人见了他哪个不吓的两腿战战？就连姜云焕也不敢对他掉以轻心，这个很像人类的妖怪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可恶！
“山豹，阻止他们结阵！”山豹怒极的同时，娄Z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群人不知道在布置什么阵法，接二连三的符火在黑暗中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正在汇聚，娄Z警铃大作，他感觉到了危险，这符火照耀的地方，他的妖雾竟然难以接近，他当机立断，喝令手下万妖，全力阻止人类结阵，同时跟山豹发出警告。
山豹这才注意到自己跟姜桦对峙的时候，自己的妖境里竟然越来越明亮，本该被妖力吞噬殆尽的灯火竟然隐隐有反扑之势。他再不犹豫，不管这家伙是不是妖怪，既然站在姜云焕面前，那就是敌人！
他纵身起跳，运转起全身妖力，灌注到自己的前爪上，这是他全力的一击，他就不信这次还无法撕碎对方。
然而姜桦只是冷冷的看着扑向自己的豹子，站在原地不躲不闪。变成兽爪状的五指重新变回人形，他完全没有迎敌的意思。
在豹爪即将抓到他的脸的时候，身后一声响彻整个妖境的呼喝声响起：“阵启！”姜云焕并指成诀，千鹤阵成。
散落四方的符火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整齐的飞向天空，与妖魔混战的士兵们抬起头看向重见光明的天空，那些火焰竟然是一只只千纸鹤，数以千计的千纸鹤飘散在半空，共同构筑起了这驱退邪魔的万家灯火。
妖境溃散，妖雾和黑暗一起，被温暖又光明的符火燃烧殆尽。山豹重重撞上了一道符火凝成的火墙，符火在触上他的瞬间，收缩成网状，牢牢的缠住了他，他竟然动弹不得。
幽绿色的兽眸睁大，死死盯着一墙之隔的姜桦，姜桦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就收回了视线，他从头到尾都对山豹表现出了彻彻底底的轻视。
山豹虽然恨他恨的心都要滴血了，但也只能在完成的千鹤阵下无力的挣扎。
姜桦走到了姜云焕身边，姜云焕面色有些苍白，他控制着整个阵法，看起来是己方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实际上驱使燃着符火的千纸鹤驱退妖境时，他也是咬着牙跟两大妖王角力，他并不轻松。
姜桦走到他面前，闷不吭声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指上还沾着山豹的血迹。
姜桦不善言辞，用动作表达自己的想法甚过用语言表达，姜云焕早已经习惯了，甚至培养出了一些默契，姜桦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姜云焕非常清楚，他稍微歇了口气，就扯了块自己价值不菲的衣袍，当作擦手的粗布，替姜桦细细的清理了一下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