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打死勿论
听闻温祁这句话,丰鸿飞倒是来了兴致问一问:“哦?那谁会是角儿?”
温祁大言不惭:“我,我啊。”
鉴于花姬霏的性子就是如此,温祁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丰鸿飞面色立即冷下来:“厚颜无耻!”
温祁嘁了一声:“是你自己问的,又不是我要说的。”
翻了个白眼,温祁就看着祖师爷的灵位,宁愿看着牌匾,都不想看丰鸿飞的臭脸。
“唱一段今天教的《锁灵囊》。”
温祁:“哈?”
丰鸿飞皱眉:“站起来。”
温祁乖乖站起,拍了拍已经跪麻了的腿,丰鸿飞合着是要来验收成果,所以才来找不痛快呢。
不过唱戏也确实要丰鸿飞指导,光靠着自己跟视频学顶多算是业余。
温祁捏起手指,摆好姿势,眼睛张大,开口便道:“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
“有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
还未唱完,丰鸿飞便道:“唱词一点也不清楚,含着什么呢?”
温祁皱了皱眉,做了个“啊”的口型。
谁料丰鸿飞就是等着这一刻呢,一块长条木板旋即揣进了他的嘴里。
又快、又狠,又准。
接着便是一通乱搅。
温祁只觉自己的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待木板抽出的时候,口水连成丝,是带着血的。
“再唱。”
温祁忍着口中的剧痛,又重新唱了一遍:“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
这一回显然比上回好多了,但是还没有达到丰鸿飞的预期。
如果再搅舌头的话,恐怕明天就唱不了戏了。
他点了一炷香,道:“倒在这,盯着香。”
这是京剧中常见的练眼神的功法,为了让眼睛更更有神,准确表达出想要表达的情绪。
温祁先前看过同窗们练过,不少人的鼻血都顺着眼角流下去,看起来十分惨不忍赌,且丑。
没成想风水轮流转,自己还是免不了遭遇此劫。
他轻轻松松地倒了立,过了不一会,鼻血果真流出来了...
难受。
等到一炷香燃尽,他终于可以下来了,丰鸿飞也走了。
他没有接着交代应该干什么,温祁就索性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洗了把冷水澡,继续睡了。
即便是每天这么累,被揍得皮开肉绽,成为“角儿”的路还是漫漫无涯,他们这戏班内只有几个人能成角,其他的只能算是陪太子读书。
时间也花了,打也被打了,然而最后却只能被迫转行。
京剧这一条路,并不好走。
他想过道路会是艰难的,但没想过会这么艰难,看到了几个漂亮的空翻以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腰,不免也替小演员担心了起来。
万一这摔倒了,不就直接破相了么?
就好像越害怕的事情越不会发生一样,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事故,大家就算不清楚能耐,丰鸿飞也在旁边帮忙看着呢。
温祁每天仍旧被大家排挤着,看到梨园内搞得关于大师兄的个人崇拜,颇为心寒地摇了摇头,谁是角儿,他都不可能是。
成为角儿的人必须得机灵,不能有太多小聪明,三教九流的人都得伺候地舒坦才行,就像自己这样的人,更应该搞好关系,而不是仗着自己的能耐搞孤立。
毕竟身上还顶着下九流的名号,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可是看大师兄的模样,好像自己现在已经是角儿了...
温祁觉得这事儿跟丰老板绝对有关系。
他肯定平时给这孩子灌输太多自信心了。
他至少从来没看过大师兄挨过打。
梨园行当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打死勿论”,孩子送到这打死就是死了,不准找麻烦。第二种则是“坐科八年犹如十年大狱”。
摸着自己开花的屁股,他今年十六,如果想要扬名的话,就必须演一出旦角儿。
这夜,丰鸿飞正坐在屋内改着戏,温祁就悄悄溜进来了。
结果还没到丰鸿飞身后,丰鸿飞的笔就停了:“这么晚不睡作甚?练戏?”
通常做了一件事要夸大一百倍的花姬霏:“是啊,练地可累了呢。”
“歇着吧,你再练也无用。”
此话一出,温祁就怒了,合着他辛苦那么久就是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