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到陈麈这话,卫雅清眉毛微微一跳,说道:“随安城六和客栈?麈姐姐怕是认错人了吧?雅清动身来均阳一个月前,我阿爹便修书给赵王,告知我要来均阳为姨祖母祝寿。因而,赵国对我的行程早有安排,我这一路皆是住的驿站,从未去过什么六和客栈。”
闻言,陈麈唇角轻轻一撇,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当我没问。两位公主,告辞!”说罢,她转过身,便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卫雅清不肯承认六和客栈之事,其实早在陈麈的意料之中。她这次是故意打草惊蛇,就是想试探一下卫雅清的反应。如今,她的目的已然达到。她先前只简单问了一句,卫雅清便解释一大通,更有欲盖弥彰之嫌。她回答“当我没问”,而不是回答自己认错人,也是在向卫雅清表示,自己并没相信她那番说词,也想要卫雅清知道,某些事,自己并非一无所知,也没有那么容易就抹过去。
见陈麈走得极快,殷琉赶紧快跑两步,追了上来,扯了扯陈麈的衣裳,问道:“阿蝉,你真是那什么六和客栈见过雅清公主?”
陈麈放缓脚步,转过脸,对着殷琉一笑,说道:“雅清公主不是说没去过六和客栈吗?恐怕是我认错人了。”
“哦。”殷琉将信将疑地应了一声,又说道,“我见那位雅清公主似乎不太喜欢你。”
听到这话,陈麈微微侧过头,看见芸香与郑樱离自己有些远,随即把嘴凑到殷琉耳边,轻声道:“我也不喜她。马屁精!拍完蔡太后,又拍姜王后!”
殷琉被陈麈逗乐了:“雅清公主若知道你这般说她,肯定要气得跺脚。”
“任她生气,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再跟她有甚交道。”陈麈转过脸,继续向前走去。
突然,她脚下一顿。
一位着紫色织绵长袍的翩翩佳公子,正对面而来。这,不是赵国三王子赵翎吗?
陈麈怕自己先前认错,抬起眼细细看了看他。虽然过了两年,他褪去了些许的稚气,看起来似乎有些微的差异,但她仍肯定,他就是当年自己在九云山所遇到的少年。世间不可能有两个人能如此相似。
这时,赵翎似乎也发现前方有人,脚下一下顿住,望了过来。
陈麈的心,一下猛然跳动起来。
她记得两年前,她与他分别时,曾对他说过,“若是有缘相见,互道一声好便是”。如今,真的再见了,是不是应该向他道一声好?而他,又会怎么回应自己呢?对了,当年他还送了自己一把匕首做信物,承诺要帮自己做一件事。只是自己这回来均阳,未将那匕首带在身边。不过,自己好像也无事需要他帮忙吧。
想到这里,她望着他的面上,轻轻绽了一个微笑,绚丽得犹如枝头绽放的木芙蓉一般。
他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她。
她突然几分紧张。他,认出自己了吗?
陈麈正思量着要不要自己主动上前,像当年约定的那般,向他道一声好。正在这时,芸香已经看到了赵翎,快步上前,对着他行礼道:“芸香见过三殿下。”
“免礼。”赵翎对着芸香点了点头,然后又向着陈麈的方向望了过来,说道,“这位姑娘甚是面生,似是未见过。”
芸香忙介绍道:“三殿下,此乃陈国的麈公主。”
“麈公主?”他眉头轻轻一蹙,似在想什么。
陈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心情,然后走上前,对着他施礼道:“三殿下,麈这厢有礼了。”
他赶紧回了一礼:“麈公主有礼。”
陈麈起了身,缓缓抬起头,望向他。
他的目光停在她面上,眼神瞬间发亮。
这是一种看见美好的人和事时,欣赏与爱慕的目光,而不是故人相见时,惊喜和意外的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陈麈有些懵。他不认识自己了吗?
她决定再试探一下:“麈与三殿下虽是初次相见,却觉得三殿下似故人般亲切。”
如果他记得她,他应该会有所回应的。
他温文一笑,说道:“翎与麈公主今日虽是初见,下次再见,便是故人了。”
他并没有给陈麈想像中的回应,甚至连暗示都没有。陈麈有些失望。她不知道是自己认错了人,还是他故意如此。可惜那把匕首未带来,不然也向旁人打听。
“麈公主在均阳呆多长?”他又问道。
“等太后大寿之后才会回去。”陈麈回答道。
他顿了顿,说道:“均阳之人多好雅集,我也时常去。麈公主若有空,也可前往参加。”
“下次有机会,麈定要去见识一番。”陈麈笑道。
“麈公主若有兴致,下次我差人来请你。”他深深望着她。
“多谢三殿下。”陈麈微微躬身,又说道:“对了,三殿下还有事要忙吧?我们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三殿下了。”
“麈公主慢行。”赵翎拱手一礼。
“告辞!”陈麈回了礼,便往前走去。
郑樱与殷琉向赵翎行了礼,也跟了上来,一道出了王宫。
在回殷府路上,陈麈还想着先前赵翎对待自己的态度。他会不会没认出自己?不会吧?虽然过去了两年,但自己的容貌也没有这么大的改变吧?还是因为有芸香与姨母她们在,他不敢与自己相认?可是,她明显感觉到他眼中的陌生之感,这又作何解释?
对此,陈麈百思不得其解。想着下回若有雅集,自己不妨去看看,如果有单独与赵翎相处之时,再好好试他一试。
这厢,姜澜回到寝宫,便看见赵坐到蒲席之上,左右手互搏对弈。
“阿,今日是左手胜,还是右手胜?”姜澜笑着说道。
赵见母亲回来,忙扔下手中的棋子迎了上来,对着姜澜问道:“母后,如何?”
姜澜将手中的画卷往赵手中一塞,说道:“文采不错,字也不差,说话做事也有分寸。母后挺喜欢她的。”
赵一听,笑道:“我就知道母后会喜欢她的。”说话间,他把画展了开来,两行娟秀的燕尾隶跃然纸上。
他轻吟:“梅雪两相宜,冰姿自仙风。”随即转过脸,对着姜澜一笑,说道,“母后,她这是在夸你似仙子呢。你是不是受了她夸,才觉得她好。”
“母后是这种耳根软的人吗?”姜澜似笑非笑地望着儿子,“那卫雅清可比她会夸,怎么没见母后说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