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叫靳颜吞了回去――意思表达到了,那便尽量别再出声。
而另一个人也一直都是闷不吭声的。
因着苏言笙只是问了一句,之后又没了动静,靳颜多半是认为苏言笙是半梦半醒问的,这会儿才会这样。
苏言笙也猜中了他意思,也不想多说什么,觉得其实不如就这样吧。
既然靳颜觉得他没醒,那他就是没醒,没必要将事情撞破,叫彼此都难堪。
只是重新睡回去基本也是不可能了,他只能就这么干坐在床上,听着外头的那些尽量克制着的动静,直至某一刻静了,才重新躺下,躺下后即使闭上眼,也还是无法入睡。
如若他当真是个孩子,可能还能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甚至还谈了男朋友,有些东西,是不可能再一无所知的。
而靳颜这样的,未必就是他自愿,可时间长了,也就必须是他“自愿”了。
第二天早上依然是靳颜将他叫醒的,苏言笙注意到对方衣裳捂得很严实,眼底下有着一圈乌黑,看上去精神不大好,他张了张嘴,第一回没能出声。
靳颜倒是笑了:“怎么,睡得不好?”
笑得若无其事,可苏言笙还是感觉到了其中的心虚与慌张。
他点了点头。
骤然到了一个新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前途渺茫,睡得不好,也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倒如果说连这样都能睡得好,那才叫稀奇。
隔了一会儿,见靳颜没出口,他想了想,张嘴:“做噩梦了。”
这句话倒是完完整整说了出来。
他自己还诧异,靳颜倒是并不觉得奇怪,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别怕,我在呢。”
苏言笙忽而便觉得眼眶一热――可终究是不可能哭出来的。
别怕,我在呢。
这样的话不是没人同他说过,可靳颜与他,并不能算患难与共,略去了相识这一项,就真的是素昧平生了,可他却能说出这样一句话,哪怕不过随口哄人,哪怕说出这句话的人其实自身难保,苏言笙也是感激的。
靳颜只不过是个可怜人。
之后便没有其他话了,他眼睁睁看着靳颜慢慢走了出去,动作比平常僵硬不少,而出去之后,依然是走向了厨房。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怜悯还是什么,靳颜什么都不需要他做,就这样子负责了烧水烧饭,铺床洗地。
莫名其妙的好,叫人无所适从,也不知当以何相报。
而最后,靳颜差点昏倒在了灶台上――苏言笙扶着他回屋,拉扯之下衣领散落了些许,入眼的是一片狼藉。
靳颜在发热,而发热的缘故,苏言笙觉得自己大概是能猜着的。
他什么也没说,自去厨房烧了水――也只能烧水了,他试过要开门,结果院门是打不开的,大抵是被人从外头锁了
夜里他硬是以靳颜着凉――靳颜没同他说前一夜的事情,他便只能当做是“着凉”――这样逼着靳颜睡了里屋。
谁知到了夜里,他只感觉身边挂过一阵风,睁眼时眼见着一片黑色衣袍掠进去了。
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便听见里头靳颜低咳一声,之后又接了一句气虚无力的“别吵醒他”。
苏言笙不敢动了。
听着里头动静越来越大,他起身,直接走到出了门,坐在台阶上,看着门外那株被被拔过草的不知名的盆栽,愣愣地想着靳颜刚回来时候的笑容。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少时候,身后忽然一声响动,苏言笙一回头,正正对上了漆黑的一双眼。
只是同一个人同一双眼,这一回却没了先前那种压迫感,也没了先前那种要将人吸进去的感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苏言笙,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带,只留下了冰冷。
苏言笙跟他对视,没有躲。
过了一会儿,男人挪开视线,有些东西被直接砸进了苏言笙怀里头,苏言笙有些愣,下意识摸了一把,却发现是类似于药包的东西,隔壁还落了个小盒子,忽然福至心灵。
原本他以为对方至少会解释一下,谁料得对方又是转身就走。
天已经要亮了。
苏言笙起身去了厨房,将药包放在灶台旁边,带着小盒子回到了屋里。
蜡烛点着,可在一点一点亮堂起来的天空的映衬之下,显得愈发昏暗。
苏言笙干脆吹灭了蜡烛。
靳颜原本是躺在床上放空,这会儿感觉到了动静,侧过头来,却还是没能扯出一个笑容。
苏言笙也看着他,不前进,也不后退。
最终是靳颜叹了口气:“现在你就暂且当那个不会说话的你吧――就算一直知道,也跟昨天一样,什么都别说。”
苏言笙点头,走过去,直接坐到他床边。
一只手伸了出来,掌心朝上,摊在他面前。
苏言笙看着靳颜。
靳颜也看着苏言笙:“我自己来。”
“你还小,别看这些。”
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该听不该听的都已经听了,该看不该看的也都看了,到这会儿继续纠结这么件事情,也实在过于矫情。
靳颜伸着手,没有退让的意思,苏言笙最后还是将东西放在了他手上,皱了皱眉:“你好好休息。”
这次是出了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