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陈默一愣，猛地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去――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此时正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让陈默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不过他可不是乖乖任人宰割的猎物。听那个男人叫他“老师”，或许是他以前的学生吧，可是看着那张脸，他可一点也记不起来。
陈默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稍微抬起身子看了看四周，那些人还没追上来么……他该走了，刚才也不知道昏过去多久，真是该死……
不管身旁那个男人可以说是灼热的视线，陈默面无表情地稍稍侧翻过身，腿部一个用力就站了起来，不过当他向前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右脚腕上传来的一阵剧痛让他不由地顿住了脚步。
“唔……”陈默不禁闷哼出声，该死的，他好像扭到脚了，看样子似乎还伤的不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眼看又要跌倒在地，陈默下意识地缩紧了身子。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一只手从陈默背后搂住了他的腰，接着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另一只手也顺势轻轻地放在了陈默的腰上。
陈默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讨厌和别人的肢体接触，非常讨厌，更不用说现在这种看起来就非常亲密的身体接触。除了妻子青雪和小念青还没人这么靠近过他，当然，他也绝对不允许就是了。
陈默猛的用力想要推开自己身前的人，但是对方却纹丝不动。陈默有些咬牙切齿，他冷冷地抬头看向对方，却发现面前那人直挺挺地戳在自己面前，比自己高了差不多半个头的身体挡住了他身后照射下来的有些耀眼的阳光。他整张脸都埋在了阴影里，有些看不清表情。
陈默正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却猛地僵住了身体，对方身上突然散发出的一股杀意逼得他想要后退一步，但是被紧紧箍着的自己只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这个男人很危险……陈默的大脑向他发出了警告信号。
过了两秒，陈默才发现面前那人的杀意似乎并不是针对自己的，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陈默看到了站在自己右边不远处的两个年轻男人，站在前面一点的一脸正经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然后不动声色地看向了他身后一步远距离的满脸诧异的另一个男人，而在他们两人左边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红头发的男子和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此时也正看着那个稍矮一些的表情诧异的男人。
面前那个男人的视线慢慢地从那两个人的身上移向了后面一点的那个男人，那个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男人抽了抽嘴角，然后猛地抱住了前面那人的腰，哭丧着一张脸说道：“xx，我可是为了你啊！铄铄的眼神好恐怖……”被死死抱住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神色有些别扭，他咳了两声，对着自己身前的那人说道：“罗子也是好心，咱们还是先看看那位……”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走到他旁边的娇小女人打断了，“我说严景铄，那人不是也没怎么样么，罗子这也是正常反应吧，如果那人是ZB或者那些家伙，你还不许他动手么，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四等居民’而已，难不成……”
慕云突然停住了说话，脸色有些僵硬，严景铄那是什么眼神！
他们在一起的这五年，他还从来没有用这种冰一样的眼神看过她，简直就像在看一个死物，一个ZB！她其实也没有看不起“四等居民”的意思，只是看不惯向来没什么感情波动的严景铄突然像变了个样子似的，完全没有了往常的沉稳和冷静。她不是没有听到严景铄叫那人“老师”，但是据她所知，严景铄当年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老师才对，她就是看不惯他对那个突然出现的老男人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一时负气才说了那些不太好听的话，刚说出口的时候她也有些后悔，但是没想到严景铄会反应那么大。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的温度简直让她误以为自己身处冰封的凛冬，飘扬的冰雪快要湮没她了。
陈默根本没在意那个有着一张精致脸孔的女人说的什么话，毕竟和她有着相同想法的人可是不在少数，语言攻击对他可起不了什么作用，如果每次都要为这种事情生气，他岂不是早就被气死了？而且比起来历不明的善意，那些充满挑衅的恶讽反而更让他来得安心，反正他从来都不关心。
只是……陈默的心沉了沉，看来这些人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虽然看他们也不像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只不过坏人也不会把“坏”字晾在头顶展示给众人看就是了，他现在必须赶紧离开……
那个小巧的女人突然停止了说话，陈默有些疑惑地抬头，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却猛地顿住了，好冷……
陈默被冻得抖了两下，他感觉自己简直就像身处在密封的冰窖之中，他甚至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团白气，然后瞬间凝结成了一粒粒乳白色的小颗粒冰晶坠落下来――那本来是随着他的呼吸产生的气体。陈默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刚才是撞到脑袋了么，要不怎么会出现这种幻觉？明明之前的温度还只是适合穿单件的薄衫而已。
面前的那个男人似乎是感受到了陈默的动静，他转过头看向陈默，似乎在这时才发现自己紧紧地抱着一个人，一时间有点愣愣的。等到他看到陈默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还在轻微地打着哆嗦的时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放松了身体，对着陈默不停地说道：“老师你没事吧，对、对不起，对不起……”
贺x表情有些抽搐地看着严景铄和那个突然出现的被他称之为“老师”的男人，他刚才终于想起来那个男人是谁了，他好像是叫陈默，为人低调得很，和别人基本没什么交流，但是因为长相冷峻帅气，按照南高那些少女的说法是“非常有男人味”，所以在女学生间似乎很受欢迎。不过据他所知，这个叫陈默的老师是有一个同在南高任教的妻子的，两人据说非常相爱，不过这并不影响那些少女们对他发花痴就是了。
要说如果严景铄是个女的，他还可以理解，自己完全可以脑补一幅“学生时代万分羞涩的少女对冷峻帅气的男老师心怀憧憬，几年后终于得以相见万分激动，之后……想怎样就怎样”的少女漫画场景，但是他严景铄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啊！几年前也是枚青葱的少年啊！他现在一怒为红颜……啊不对，一怒为蓝颜……好像也不对……总之就是为了那个男人把枪头对准昔日的队友是个什么情况？！好歹他们几人也朝夕相处了整整五年，整整五年，他们并肩作战，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吧，但是严景铄居然先是听到陈默因为受伤闷哼一声就直接冷了一张脸，那个眼刀可是把罗兹给吓得够呛，至于之后自己那个不太厚道的做法……咳咳，贺x表示这个不重要，重点是严景铄。
总之，后来虽说慕云做的是有些不对，但是也不至于直接就放出威压啊，虽然这对都是Mutants的他们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但是隐藏在里面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虽然贺x知道严景铄并没有对慕云产生真正的杀意，毕竟战场上的五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表现，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已经将自己的态度用行动已经表示的清清楚楚了……
不过按照他的精神力强度，普通人会受得了才怪，而且还是在这么近的距离的情况下，果然陈默立马就白了一张脸吧，之后严景铄看到陈默那个样子的表现他简直不想再说什么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有着“狼王”称号的男人吗……
陈默显然没有闲心观察贺x的心理活动，他实在太冷了，他感觉自己似乎出现了严重的幻觉，但是就在陈默想要掐自己一把的时候，他感到那阵刺骨的寒意如它突然出现的那样又突然消失了。陈默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面前的男人有些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对他一叠声地说着“对不起”……
这个男人是有什么问题么？陈默皱了皱眉，自始至终那人的言行举止就透着些古怪，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他不可能会和这种人打交道的，现在不会，以前也不会……
等等，陈默一愣，刚才他似乎听到那个女人叫他什么来着，严什么铄的……严景铄？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
陈默盯着那张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脸，仔细想了一会，终于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在南高任教时，有段时间一直跟在他身后叫他“老师”，怎么赶也赶不走的那个学生。陈默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那个男人，要不是他刚才涨红了脸的样子让自己还有点印象，他还真认不出来面前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就是几年前那个瘦弱的少年，在他身上根本看不见以前只是站着不动都有些畏畏缩缩的懦弱样子，现在的他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看着严景铄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样子，陈默皱了皱眉，用力推了一把严景铄。这次他倒没有像之前那样箍住自己，而是顺势松开了双手。陈默本来就不喜欢严景铄，所以自然不太想得起来他的名字和相貌，就算现在记起来了，他也对那人没什么好感，陈默可不想跟他来一个什么感人的相见会，他现在只想……
“人在那儿！”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接着就是一阵凌乱的嘈杂声，陈默在心里骂了一声什么，他之前就不该看这段路没什么人就跑到这里来的，谁知道会遇到严景铄这些人，看来今天他是走不了了。陈默没有想到的是，不只是今天，还有以后的很多很多天，很多很多年，他都被困在那个人的身边，走不开，也逃不掉……
陈默握紧了一直捏在手心的玻璃管子，悄悄将它夹在了裤腰处，然后扯了扯身上的衬衫盖好。那个他偷出来的R1试剂在之前两次的撞击中被陈默下意识地紧紧护着，居然没被摔碎，这个东西绝对不能被他们拿去……此时正紧紧地盯着向他跑来的一群人的陈默没有看到在他身后的严景铄正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在看到那管试剂后，一脸沉思……
“暗影”在王都所有的酒吧中也可以算是排的上名号的，不过据说三年前的“暗影”也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只想要在王都扎下跟的一个小酒吧，但是后来“暗影”的老板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招募到了一伙Mutants当酒吧的保安，这些Mutants在当时并不多见，因此还算是比较有威慑力，能力也不错，为“暗影”的发展壮大立下了不少功劳，后来这伙人又吸收了几个Mutants组成了“暗夜”，据说他们在M工会的评级达到了B级。
今天“暗夜”的人可都不怎么高兴，本来跟老板说好的给他们放一天假去庆典上凑凑热闹的，结果他们的作息没调整过来，起得比较晚，所以出发的迟了点，不过好在一天的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大家也都不太担心，还是优哉游哉地慢慢走到了市中心。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们来到街上还没看两眼呢，“暗影”就派人通知他们去抓一个小偷，老板因为他可是大发雷霆。尽管嘴上一直在发牢骚，他们一群人还是马上动身跟着那人走了。
“暗夜”跟原来抓人的一群人会合之后才发现他们不久之前把人给跟丢了，石牛――也就是“暗夜”的团长皱了皱眉，看来这个小偷还有两把刷子，只是可惜他串错了门，“暗影”可不是区区一个小偷能动的一块肥肉。
石牛原名叫什么没人知道。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石牛身材高大，足足有两米二的身高，全身覆盖着粗壮的肌肉，这些肌肉坚硬无比，就像石头一样，但是Mutants一看就知道，石牛全身的肌肉已经硬化了，他这身肌肉可比石头要坚固得多。
石牛让那群人描述了一下那人的外貌，确定“暗夜”的人都对他有一个大致的印象之后，就和那群人分开去寻找那人的踪迹了，因为如果一起行动反而会拖累他们的速度。他们Mutants的五官相比于普通人强化了很多，要寻找一个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但是今天街上的人流量实在太大，在过滤掉几个身形类似的人之后，他们才真正锁定了那个小偷。
石牛落在了后面，他在速度方面本来就不太擅长，过于庞大的身躯拖住了他的速度，但是相对于普通的Mutants来说，他还是有那么一些速度上的优势的，只是“暗夜”里的人大都擅速攻，整体的行动速度比较快，所以他这才看起来动作缓慢了一些。
看着站在远处的那个人，石牛皱了皱眉。他其实早就看到了那个小偷，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没想到还挺能跑的嘛，居然还能在那么一大群人的追捕下逃掉，看来还是有些能力的，只是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如果Mutants出手，他怎么可能逃得出他们的手掌心。不过他担心的可不是那个小偷，石牛看了看他四周的几个人，有些疑惑，是那个小偷的同伙吗？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几个人，感觉有点眼熟……
石牛刚想开口对所有人喊话，让他们都先别动手，先把这几个人围起来再说，就看到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小子已经扬起了手……该死！石牛吐了口唾沫，这些臭小子就是容易冲动，每件事都不过脑子的，有时候他真想把他们的脑袋瓜给敲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还没等他骂完，他就感到身体一沉，就这么坠了下去。石牛看了看自己的身下，那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他想发力，但是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他想呼救，但是嘴里却喊不出一个字，那种失重的恐怖感快要将他逼疯了。
有人害怕蜘蛛，有人害怕蛇，有人害怕深海，有人害怕人群……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恐惧的东西，石牛也不例外，他非常恐惧失重的感觉，他还有些恐高，坠入万丈深渊的感觉他一点也不想要体会。很快，石牛的额头上就布满了汗水，他大张着双眼，表情因为恐惧显得有些狰狞。石牛直直地向上看着天空，漆黑的夜幕下什么也看不见，视线范围内只有无数黑色的轮廓，影影绰绰，零散的几颗星星挂在天空，没什么精神地一闪、一闪……
“！！！”如果石牛还站在地面上，他肯定要一下子跳起来，他明明记得现在应该是白天才对，为什么他刚才一直身处在黑暗之中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对？石牛扭头四处看了看，这悬崖峭壁怎么越看越奇怪，怎么它们似乎都在扭曲……石牛诧异地盯着面前的石壁看了一会，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四周的石壁全都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黑洞，它们扭曲着形成不规则的螺旋形状，然后慢慢地向他逼近、逼近……最终将他完全吸了进去。
石牛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他猛地弹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在地面上，四周也还是亮的，只是他不知何时居然躺在了地上，而之前跑在他前面的“暗夜”那群人此时更是姿态各异，他们有的双手抓着头，向自己身前大吼着什么；有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后退，双手在身前胡乱挥舞着，手中的风刃接连不断地甩出去，拦腰砍断了不远处的几棵树木，他满脸恐惧，但是他身前空无一人……
愤怒、恐惧、哀伤、悲痛……各种情绪在他们的脸上交织着，有人张大了嘴巴在大吼着什么，但是他却听不到他们发出的一丝声音，眼前的场景就像是一群人在表演着一场无比诡异的默剧，那种感觉，无限接近于恐怖。
石牛猛地转头看向还站着的几个人，那个小偷此时正直挺挺地站着，虽然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脸色却有些苍白。在他身边的那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此时正面对着他们，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睛变成了深深的红色，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群人……
石牛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到过他们了。M工会的红榜单上每年都会张贴新的团队排名，虽然榜单上的排名总是在不断变化的，但是其中两个是例外――“狼”和“青王”，这两个S级的团队一直牢牢地占据着榜单上的第一第二名，几年来从来没有变过。他有一次去M工会办事的时候，恰好听到有人在榜单前议论这两个团队，还有好事者拿出了水晶记录仪，引得四周的人都围到了他身边。
水晶记录仪的外表就像一个透明的圆形水晶球，有各种不同的规格，它不仅是一个影像自动记录工具，还自带打印功能。旧纪年之后这个小玩意儿开始流行起来，不过按照外观、储藏容量、用途等的不同，它的价格也不尽相同，那人拿出来的是最普通的一种，是正好可以放在他手中的大小，表面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划痕。
那人把那个水晶记录仪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圆圆的球体停在桌子上几秒后开始缓慢上升，在上升了一米左右之后又停了下来，这种记录仪会自动测量地面高度，然后调整到适当的距离方便观看，当然，你也可以设置跳过这个步骤。
那人说了句“开始”，透明的水晶球里面猛地闪过了一道微弱的乳白色光芒，然后一片有些荒废的建筑物慢慢显现了出来。画面静止了有一分钟左右，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纷纷叫嚷起来。那人冲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幽幽地说了一句：“急什么，马上就出来了，我还会骗你们不成。”真是的，铺垫懂不懂？衬托懂不懂？他特意没有剪掉之前的画面，还不是为了这个，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这么点儿道理都不懂。
石牛没能忍住好奇心，也凑上去瞧了一眼。他去的正是时候，原本静止不动的画面突然一颤，接着便开始有规律地接连不断地颤动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远方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过来，连大地都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开始震动起来。
石牛也随着围观的人群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能引起这种强度的震动得需要多大的体积和重量，那个隐藏在画面看不见的地方的家伙应该至少有B+级，甚至可能是罕见的A级！
Mutants之间也有ZB的分级，不过这种分级跟那个流传在新民间的分级不太一样，前者分的更细。不过这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是Mutants之间的分级并不是固定的，因为每个ZB的变异程度都不是可量化的，有些ZB甚至还会进化，所以Mutants之间的分级都取决于Mutants自己的判断，理论上来说每个Mutants对ZB的分级都是不一样的。不过现实还没那么复杂，在大多数情况下，对ZB的分级还是比较简单的，Mutants之间都能够达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