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楚修握着手机,靠在医院走廊惨白色的墙壁上,面色凝重。
陈亦则刚才那番话,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脑海中一时千头万绪,理不分明。
陈亦则说得没错,“闻鹤西”太奇怪了,因为他面对的根本不是真正的闻鹤西,而是江知宴,楚修非常笃定,因为闻鹤西根本不认识陈亦则!
那晚在桥上,“闻鹤西”分明说过,“两个人格不可能同时出现”,那么,既然曾经和陈亦则一起吃饭的是江知宴,那么闻鹤西就不会知道陈亦则,今天更不会去找陈亦则说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所以,江知宴一定还活着!
虽然笃定,楚修却不敢高兴,他怕会是一场空欢喜。
他无法确定,那天晚上把他的心撕成碎片的人到底是闻鹤西还是江知宴。
如果是闻鹤西,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如果是江知宴,他为什么要撒谎?
还有,江知宴为什么要去学射击?还是在和他“分手”的第二天马上就去学了。
他猛地想起来,江知宴刚回来那天,见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说是――“楚修,我恢复记忆了。”
但江知宴紧接着又说他是开玩笑,真的是开玩笑吗?
楚修惊觉,江知宴回来后所说的一切,都是一面之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真假,因为他被炙热的情爱蒙了心,无条件相信江知宴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猛地意识到,问题的根源是江知宴回F市的那三个月。
那三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混沌的脑海中倏地浮现出一个人,楚修立即打给江春声,却得到了“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回复。
这时,唐秀懿从病房走出来,说:“你要有事就去忙吧,这里有我呢。”
楚修摇头:“我没事。”
唐秀懿说:“你明天不还得去参加婚礼吗,没事就早点回家休息,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六天前的早上,楚珩突然晕倒,被送来医院,楚修接到楚岚的电话,迅速赶到医院,楚珩还在抢救,楚岚和唐秀懿守在手术室门口,一个惶惶不安,一个强自镇定。
楚修先安抚楚岚几句,然后问唐秀懿:“妈,医生怎么说?”
唐秀懿看着他,缓缓地说:“脑血管瘤破裂引发的颅内出血,医生会尽全力抢救,但……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有如五雷轰顶,楚修的脑海中轰隆作响,他扶着墙勉强站立,说不出话来。
这时,韩程匆匆赶来,楚岚扑进未婚夫怀里,发出压抑的哭声,韩程抱着楚岚去一旁安慰,唐秀懿抓住楚修的手,让他坐到她身旁。
楚修用力地瞪着明晃晃的地面,双目血红,他努力找回声音,嘶哑着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唐秀懿短暂地沉默片刻,说:“在他来家里那天,他就告诉我了。”
楚修竟然不觉得惊讶,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让我告诉你,”唐秀懿说,“他说不想让你可怜他,他要堂堂正正的……让你承认他这个父亲。”
不管他瞪得多用力,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楚修冷笑着哑声说:“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
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楚珩一出现就向唐秀懿求婚,为什么楚珩直接把他提到了总裁的位置,为什么楚珩突然向他和楚岚说起遗产分割……他当时起了疑心,甚至还向金科求证过,但金科说楚珩身体健康,他竟然也就信了。
楚修气他们合起伙来欺骗他,更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楚珩生了这么严重的病。
直到这一刻,在楚修的心里,楚珩才真正地成为了他的父亲、爸爸,可是,留给他的时间却不多了……他默默地祈祷,祈祷楚珩一定要活下来。
幸运的是,手术成功了。
不幸的是,楚珩一直昏迷着,至今没有醒来。
楚珩倒下了,楚修更要立起来,好在有金科帮他,楚修忙而不乱,将公司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与此同时,为了不影响公司,楚珩生病住院的事捂得很紧,除了周海鸿等几个老相识,一点消息都没往外漏。
这样忙着,反倒让楚修暂时忘记了失去江知宴的痛苦,直到今天接到陈亦则,却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出了医院,楚修给符荔丹打电话,让她订一张今天飞F市的机票,符荔丹提醒:“总裁,你明天上午十点要参加飞达周董的婚礼……”
“我知道,”楚修打断她,“你把返程票也订好,我会在婚礼开始之前赶回来。”
挂了电话,楚修开车直奔机场。
晚上八点,他顺利登机。
起飞前,他又给江春声打了个电话,依旧关机。
三小时后,飞机降落在F市机场。
凌晨十二点,出租车停在江知宴家小区门口。
楚修熟门熟路地来到江家门前,抹把汗,抬手敲门。
没敲开江家的门,对面的门却先开了,楚修循声回头,柯又筠站在门内,看着他不太确定地问:“你是……楚修?”
读大学时,江知宴经常去楚修家玩,楚修也不止一次来江知宴家作客,后来江知宴车祸“去世”,楚修也多次来看望江春声,柯又筠既是江知宴的好朋友又是住在对门的近邻,楚修自然和她相识,但并不熟,手机里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楚修顾不上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我来找江叔叔,可是敲门没人应,他好像不在家,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柯又筠沉默几秒,低声说:“江叔叔早在一个月前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