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 - 定风波 - 行走深夜的猫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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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狱

“宋谦,你父亲暗下收买职方司郎中,重金购得边境布防图卖给胡H军,害的豫西十万大军被活活坑杀,你都知情对不对?”

他垂下眸,并不答话。

十日,自己进这刑狱已经整整十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么?

那为什么......他还活着?

审问人见他不吭声猛地一拍桌子,倏地靠近他,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语气阴狠:“宋氏为了一己私欲,害的豫西十万将士埋尸荒野,简直其心可诛!”

宋谦只觉得头皮似乎都要被拽下来了,头发已十日没有洗过,又是血又是汗混在一起,黏糊得厉害。

“宋谦,你身为中书令宋柏峰之子,此事你怎会毫不知情?”审问人看着他半阖着的眸倏地扯高了嗓音:“还是说,你也曾为他筹谋划策?”

他干涩的嘴唇翕动着,刚张嘴便裂了口子,声音嘶哑无力:“没......没有。”

“没有什么?”审问人步步紧逼,眸中含着不耐烦:“没有替那罪臣出谋划策还是对于你父亲通敌卖国之举毫不知情?”

宋谦困倦的合了合眼,满脑子都乱的很,审问人的声音时近时远,耳朵里嗡嗡的响着,哭喊声响彻耳畔。

“我父亲......”他从干疼的嗓子里生生的挤出几个字来:“没有通敌卖国。”

他的眸中没有泪,十日,他早就把泪流干了。

府中百人皆被诛杀,唯独留了他一命,却原来不过是为了让他认罪。

可此刻他若是松口,宋家便会蒙上不白之冤,永无洗刷之机。

“事到如今,还敢嘴硬?”审问人眸中通红,声音中满含恨意:“胡H军进攻豫西,周将军率领十万人誓死抵抗,已然撑了半月,若非你父亲泄露出去的军事布防图,怎会一朝兵败,七道防线均被破,若不是周将军提前疏散了百姓,你可知有多少人要死于胡H军铁骑之下?”

宋谦阖上眼摇头:“我......我不知......”

“宋谦,你父亲通敌卖国已是不争的事实,今日若非你是国士的学生,岂能活到现在?”审问人也十日没有睡个好觉,此刻被磨得已然没了耐心:“事已至此,你以为国士还能救你出去?”

审问人把早已冰凉的茶冷冷的泼在他脸上:“豫西一战,十万将士均被坑杀,无一活口,那其中有镇北王妃的父亲和兄长。”

“镇北王幼子乃是刑部侍郎,宋氏害死了他外翁一家,你觉得他会让你活着走出这刑狱?”审问人的声音越说越急,如同黄豆一般撒下来,宋谦只觉得头疼。

他脸上留着许多茶叶渣,眸微垂,纤细的手指用着力抓地,肩膀轻轻颤抖着。

“宋谦,今日你若是招了,便也不用受这鞭刑之苦。”审问人见状只以为他是受不了疼痛,略微缓了缓声嗓:“你若是不招,明日侍郎大人一来,受的刑罚要比现在重千百倍,到时候你会生不如死。”

审问人命人把供词摊开在他面前,可宋谦死死的握着拳头,不肯画押。

“上刑!”审问人见他不肯招供,转头冷了声音。

宋谦的四肢都被人死死的按着,刑杖铆足了劲打了下来,他的身子下意识的收紧,本就干涸起皮的嘴唇霎时间被咬出了血,额头上冷汗迭出,衣衫上渐渐染了血,人也缓缓的没了意识。

“大人,晕过去了,要不我们现在让他画了押?”

审问人冷哼一声:“这次出事的可是中书令,皇上既让人查清楚,就必然会亲自见他,若是到时候他转头翻了口供,关在这里的便是你和我!”

“那我们......”审问人的手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卑躬屈膝的问着。

他冷飕飕的瞥了地上的宋谦一眼摆摆手道:“拖进去,明日李侍郎来了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如此甚好,到时候他就是死在这狱中也无人敢怪大人。”小厮脸上堆着笑逢迎。

审问人冷瞥了他一眼道:“他死在这狱中倒霉的是我们,你懂什么?”

小厮悻悻的没敢再说话。

地上好冷,清寒的月光透过囚窗撒了进来,连带着寒冷的风一起吹在宋谦身上,他的身子本就弱,进来十日便受了十日的酷刑,这会儿只觉得全身发冷,坐着太疼,他只能趴在地上轻轻的喘着气,干瘦的手指仿佛皮包着骨头,动一动都能听到骨节磨动的响声。

他的嘴唇都止不住的颤抖,脑袋混混沌沌,仿佛又回到了那日。

皇上身边的高公公带着禁军包围了宋府,那些刀明晃晃的闪过眼前,无数的血珠子迸射出来,溅在他的脸上,可他却全身僵硬的动不了,呆呆的看着数百具尸首躺在自己身边,地上淌的都是血,那些人嘴巴半张着,身体抽搐,睫毛轻轻扇动,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甚至就连自己是怎么进的刑狱都不记得。

窗户里忽然吹进一阵冷风,他轻轻颤了下身子猛然惊醒了过来,身上疼痛的感觉更甚,全身的骨头仿佛要散架了一般,地上的寒气仿佛要把他身上剩余的温度都吸干净,胸口一阵冰凉,他用力的咬了咬惨白的嘴唇,往前爬了爬,尽量躲开这个风口,可狱里实在太冷了,他没有再睡着。

翌日天没亮他便被拖了出去。

昨日的审问人正眉眼含笑的给座上的人奉茶,嘴里关切的说着:“侍郎大人一路辛苦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审不迟。”

“他就是名满京城的国士学生宋谦?”坐上的人接过茶冷冷的睨了一眼,嘲讽的话音里带着压抑的恨意。

审问人抬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卑躬屈膝道:“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现在不过是阶下之囚罢了。”

“他父亲是卖国的罪人,他哪还能独善其身?”

宋谦抬了抬头,眼神轻轻的落在李衍身上,他穿着深色的官袍,眉眼之间尽是凌厉之气,手里有意的玩弄着一把雕花匕首。

过了半刻,他忽然起身,手中的匕首猛然间出了鞘,眨眼之间便插|进了宋谦的背。

审问人吓得跪在地上惊慌道:“侍郎大人三思,皇上过几日要亲自提审宋谦,若是这时候出了事下官没办法交代啊。”

宋谦吃疼的垂下眸,手指蜷缩在一起,咬着牙没有出声,只觉得那把匕首一寸一寸的进到了肉里。

“哪里?我不过就是玩玩罢了。”李衍弯腰从他背上抽出匕首,听到宋谦低低的闷哼,轻笑一声接过审问人递来的帕子轻轻的擦拭着上面的血:“帕子脏了,扔了吧。”

审问人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是是是。”

“宋谦,比起这狱中的鞭刑杖刑,高让掌的庭杖更难伺候,画了押也能少受点罪。”李衍面色如常的瞧着他。

宋谦缓过神沉声道:“我父亲没有叛国。”

“没有?”李衍一脚踩在他背上的伤口上,用脚跟重重的碾着,听着他痛苦的闷哼声道:“那照你的话来讲,豫西的将士们是自寻死路?”

宋谦扯着撕裂的嘴角哑着嗓音道:“侍郎大人查清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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