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偶书
神棍又问了其他杂七杂八的问题,得了仙君耐心细致的解答之后,一通舒畅。黄符在手,天下我走,转瞬,他们来到京中。
那位带着黄金面具的青衣服是京中一户官家的大公子,名唤洪文轩。他爹洪年在朝廷里司工部郎中,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
在这个大官遍地走的繁华都城,洪文轩还算得是颇具盛名,理由无外乎他的面具。程恩来到京中的第二天,就跟洪文轩打了个照面。
事情是这样,初到京中,程恩原想尽一尽地主之谊,请雁殊公子下馆子撮一顿。于是在路上的好心大娘的指引下,程恩便同雁殊公子到了京中的百福府。一进百福府,灯红酒绿,娇娥婀娜,热闹非凡。知道仙君的性子,四周人来人往的,程恩不好引着雁殊在楼下散坐,便打算跟小二要一个包厢,恰好碰见洪文轩带着一众纨绔子弟登阁,洪文轩看上起脾气不是太好。
楼上长廊里,那小厮对着程恩点头哈腰:“不好意思啊这位公子,今天的厢房已经满了。”
程恩看了看身后的雁殊,问那小厮道:“可方才我见空出来了一个。”
小厮嬉皮笑脸地双手合十,央乞道:“这位公子,刚刚那间厢房已经让洪公子给订走了,实在对不住。”
程恩知他苦处,并不打算生事,便道:“这还有哪个去处好些?”
小厮给程恩介绍了不少好的去处,还推荐道:“我与隔壁街的丰乐馆还有相识的人,可与公子讨个折扣。”
程恩谢过小厮,正要牵着雁殊离开。那边洪文轩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干人等,临了看了程恩一眼,啧了一声,拍了拍那小厮的脸道:“小二啊,看样子是有人跟我抢地方啊。”
小厮连连赔笑:“洪公子瞧你说的,没有的事。”
见那小厮遭了奚落,众人哄堂大笑。洪文轩并不解气,依旧不依不饶,威胁道:“臭道士我见一次打一次。”
程恩松开一直拉着雁殊公子的手,他是不知一般人见不到雁殊仙君,挡在雁殊前面,冷着脸同洪文轩道:“喂,你注意一点。”
这个让他心烦的臭道士居然还敢抬杠,洪文轩冷笑一声,黄金面具把整张脸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程恩疑心自己眼花,就见那个黄金面具上面眉眼的位置稍稍动了动,像是暴戾的神情。
不过洪文轩手里的动作是实打实的,朝着程恩就是一扑,暗地里还摸出了一把小匕首。
程恩使坏,迅速地绊了洪文轩一脚,然后稍稍侧身,让洪文轩扑了个空。他还顺便在洪文轩的衣服里拍了一张黄符,正要翘首看好戏呢,就被雁殊仙君带到长廊最远处。
一下子瞬移到长廊另一端的程恩有点懵,这才留意到雁殊仙君从后面环着他,紧紧地锢住他的腰。
程恩讪讪地往后道:“仙君?”
雁殊马上将他放开,平静道:“他用刀子。”
程恩点点头,目光一直盯着几米开外的洪文轩。那洪文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地就发了狂,张牙舞爪地又要朝程恩扑去。
那一众富贵子弟见不得洪文轩仪态不端,自己要跟着一同丢脸,只好地将洪文轩往后拉了拉,一团人齐上制止他。几晌之后,洪文轩才恢复常态,依旧是恶狠狠地看向程恩。
在洪文轩眼里,这个臭道士是突然移到另一头去的,他肯定有问题。
百福府长廊两端,程恩往洪文轩的方向走了过去,袖口里的手默默地催动符篆,他一直都很想知道面具下面是一些什么。
顷刻间一阵妖风刮过,长廊上的一干人等被忽至的风沙迷了眼睛,都蹲下身子拽住周围的物件儿以防被飓风刮走。一片狂风之中,那个黄金面具被风吹了起来,几乎离了脸,就被洪文轩惊慌地按了回去。
看清楚面具下的脸,程恩一怔。
风过之后,万福府的长廊里一片狼藉,却不见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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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雁殊吃一顿是吃不成了,程恩便带着雁殊到了京中最大的客栈住下,总不能让雁殊跟他一样住小破庙吧,昨天已经住过一回了。仙君他老人家难得下凡一次,怎样也要有周全待客之道。自打入了京中,程恩依然身无分文,但是不妨碍他用黄符把洪文旭的金丝腰包扒了过来,还用得心安理得。京中的客栈精美奢靡,程道士挺满意的。
程恩在一间上房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体己地泡了一壶茶,给雁殊送过去,问道:“仙君,可要我让人安排餐食?或者着人送热水上来?您看看还需不需要添置点什么?”
会不会另找一个院落比较好呢,程恩暗自思忖。
雁殊在床上打坐,接过那杯温热的茶水,狐疑地看着他。
程恩被他看得莫名,也不解地望回去。
一人一仙兀自打量着对方,最终还是程恩撑不过,别过头去问道:“此处简陋,仙君可还需要其他的什么?”
雁殊摇了摇头,他原本想问程恩究竟在做些什么,话到嘴边变成了:“你不需格外关照我,一切往常即可。”
程恩点点头,道:“我还需到洪府探一探,程恩不便多加打扰,仙君好生歇息。”
雁殊扶着额头皱了皱眉,伸手把人拉了回来,道:“我与你同去。”
程恩心道:仙君此番助我良多,理应多加休息。但他老人家既然开口了,也不便驳了面子,只点了点头,道:“好。”
雁殊依旧皱着眉,看上去有点烦躁的样子。
程恩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疑惑道:“仙君。”
不知雁殊具体做了什么,很快就恢复成原来恬淡冷漠地的模样。于是一人一仙在客栈没待多久,便又往街上走去。
洪府在京中的东街,占地极大,程恩在外面绕了一圈,一不留神就找不着雁殊的身影了。不过他并不担心,寻了个合适的时机,隐去身形从围墙外翻了进去。
侍女管家,井然有序。
额头上贴着一张隐身符,程道士翩然进了内院,直奔洪年的住所,却不料想这内院大有乾坤。洪年的卧房门上,窗户上都用朱砂书写了不少赤书真文,有如装饰画一般,风格自成一派。一般的朱砂书符驱鬼辟邪,不过洪府的这些只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防止有人私闯。
虽然使一点小计策,到里面一探究竟也不是不可,不过肯定要被布阵的人发现,何况也不能保证真的拿到关键性的证据。思前想后,程恩决定按兵不动,只在门缝里藏了一张黄符伺机而动。
离了洪年的住所,程恩脚步顿了顿,然后往洪文轩的院落走去。
谁知洪文轩的房间如同洪年一般,也上上下下画满了许多的的朱砂书符,程恩皱了皱眉,只觉此事必然不简单。既然洪家是通过那位黑袍兄控制这些抓回来的幼童的,洪家有一些道家的术法很正常,只不过,若只是抓些小孩买到青楼去,需要如此这般防范吗?
程恩无奈地抽了一张黄符塞到门缝里,依旧是无功而返。
洪文轩在万福府被折腾了一个晌午,找不到那个搞破坏的臭道士,只能朝着万福府的小厮们发了一通脾气。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原本打算跟亲朋好友一齐去寻花问柳的,到了地方没那个兴致,就气急败坏地回了家。
程恩又看了洪文轩其他兄弟姐妹的书房,并未发现异常。算上走回客栈的时间,隐身符的时长差不多了,正要提步离去时,就见洪文轩本人摔门回来了。
洪文轩火冒三丈,踢开迎上来的小厮,手里拿着丈鞭责罚让他不满意的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