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逃出生天 - 为官在野 - 尤念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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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逃出生天

沈吟确实无法控制那个人,他想居同野说来大抵会来,他这边也加快动作。居同野行动之迅速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惊愕之中他没想到居同野那么冲动、傻,还很不乏大胆聪明,懂得孤注一掷险中求胜。

天下捕快服一个模样,来前居同野鬼使神差的带上了这身衣服,想不到当真派上用场,如有神助。

趁天未亮,居同野在街上小心转悠搜寻,看见一户人家在院里晾的衣服,悄悄翻进篱笆墙。农家几乎家家户户养狗,居同野孤独时跟狗玩,逗起看家护院的狗确实有一手。偷了一身旧衣,他琢磨着也准备妥当了,便把半新的捕快服换上,倚墙坐下,细数心跳静静等候。

沈吟才被送回牢房。酒席上只有酒,他喝了一肚子酒借口怕晕,上茅厕时扣嗓子全吐了出来,胃里空空如也灼烧得他难以抵挡。疲乏不堪,困倦到尽头,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心里堵得慌还乱糟糟的只想居同野。他觉得他作孽了,他做过的孽多了去,债多不愁孽久不忧,可偏偏就是这么一桩一坎过不下去。

居同野穿着捕快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沈吟还以为是他迷迷瞪瞪中出现幻觉。

这个时辰他来做什么!沈吟如遭梦魇酒醒大半。果然是那个傻大个,然而他看见居同野身边还有个狱卒,心下了然,不敢声张。

居同野对那狱卒说徐大人要见沈吟,态度强悍,不容拒绝。

沈吟是徐大人的贵客,胡县丞见他都得谄媚恭敬,狱卒不敢不信,加上居同野一身捕快服自带吆五喝六的气场,哪里敢怀疑。

值班看守的狱卒打了一晚上瞌睡,正是头脑混沌不清,街道上渺无人迹方便逃命。居同野唬得连他自己都信了,不住严厉催促道:“快些,不要耽搁了徐大人的要事。”

太强硬了,沈吟挪不开眼神,想起他铁板似的小腹,呼吸急促起来,乖巧地低着头,任由居同野拽着自己走。

方才离开大牢,狱卒还在身后看着,居同野怕背影被看出端倪,面不改色地继续朝前走。

那手攥得紧,隔着薄薄的衣料,相互传递对方的体温,都是滚烫。

沈吟没有丝毫惧怕,他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像是雨过天晴,人一走就想调侃居同野,把之前那些绝情的话和绝情的心抛之脑后:“你刚才真凶,吓得我腰带都要松了,你要不要帮我紧紧?”

居同野端着架子,目不斜视,不做理会。

沈吟瞥他的侧脸,忽的发现他眼窝很深邃,是很能藏得住情的长相,他是彻彻底底忘了自己一度的绝情?

居同野倒没想他的绝情,觉得他太疯了,无话不敢说,无事不敢做,有那么多个模样。他配不上,连跟在他身边提鞋都不配。

沈吟眯了眯眼,他那一晚上的酒劲都在此时此刻蓬勃:“你胆子可真大,我早就该想到你胆子大,毕竟那儿也大。”

转了个弯,终于不用担心狱卒的视线,居同野才能呵斥他:“闭嘴!”

沈吟露出个悻悻的表情,瞪着眼睛,卖起痴来。可居同野并不买账,他急不可耐,空巷里的破箩筐是他故意藏的,掀开来里面是两身旧衣裳。

居同野扯着沈吟的衣裳替她脱了,又给他换上粗布衣裳,塞给他一双新草鞋叫他自己穿,自己也脱下捕快服,换衣穿草鞋。两人都是苦力打扮,只是沈吟白白净净的,有些扎眼。居同野穿戴完毕,眼见沈吟磨磨蹭蹭还没穿好一只鞋,便只得蹲下来给他穿。穿戴完毕,居同野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塞进箩筐藏好。

沈吟心满意足,阖眼享受无微不至的伺候。他确实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绝情话,觉得和居同野在一起真好玩。居同野拉着他的手在清晨里狂奔,他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在街道上撒野,只有欢声笑语,毫无人间炎凉疾苦,余笑声朗朗,湮没于梦中。

天色未亮,黎明将至,昏暗并不会凝固,大好的亮堂堂光明横亘在他们眼前。

沈吟说他跑不动了,居同野俯身背起他。沈吟一爬上来两条长腿就夹上居同野的腰,长胳膊搭着,仿佛两根长长的秸秆。沈吟不怀好意地把手伸进他的胸膛。

居同野跑起来,呼吸渐渐粗重,沈吟则在他背上吟吟发笑,脸埋在宽阔的肩膀上,那肩膀硬得很,安稳也膈应人。

沈吟没想到居同野会把他放下来,他还没温存够,便横眉怒目以示不满。

谁知居同野也不看他,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径直塞进他怀里。根据大小和重量,沈吟估摸着是个荷包,里面有银子,便问:“给我银子做什么?”

官道上,大路朝天。居同野推了他一把:“你走吧。”

沈吟呆呆地望着他,走?

居同野想他怎么那么快就忘了,提醒道:“你不走还想等着被抓回去?”

“你救我走是让我自己走。”沈吟上前想拉他手腕,居同野猛地跳开,沈吟忽的想起来他的那番话,千不该万不该脸皮如城墙厚也有被打磨光滑的一天,急急忙忙又去拉,“要走,你也得跟我一起走。”

三番五次,居同野不给他拉,躲得滑溜溜跟鱼似的。

沈吟抓不住急了,一跺脚:“是因为我说的话吗?那是我骗你的,我怕你为我涉险故意骗你的,你个笨蛋怎么还当真了。”

居同野眼睛里腾起一束光:“我不笨,我听得出来,至少没你的想的那么笨。只是我不能走,我走了,暇州怎么办?我家就在那里,我一辈子都在那里。你那么聪明,天大地大去哪里都能活得好好的,只是别再骗人了――你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来暇州我就知道你是要走的,你也别记得我,我马上就要把你忘了。”

沈吟见居同野边说边后退,气得肺都要炸了,火冒三丈咬着牙道:“居同野!你敢!”

居同野压根就没想过要跟沈吟一起走,沈吟逃了,徐大人必然要兴师问罪,他怕徐大人拿曾响和暇州百姓出气,必须回去顶罪。也不是为了谁,就是要去。居同野又后退一步,沈吟预感不妙心更是先被砍了半截,手指点着他狂怒不已:“再退一步信不信我剁了你!”

居同野头也不回,转身便跑,真的是毫不犹豫,一点情面都没地跑。

居同野一路饿着肚子,终于回到暇州。他端着架子救沈吟,无暇顾忌肚子,等五脏庙饿到发疼,他业已身无分文地在半路上。钱和荷包都一并给了沈吟,他想着反正自己也要吃牢饭,有没有钱都一样。

进牢房之前他可能还有几天,许是一天,许是三四天,总归不会很久。居同野还得吃东西,衙门里还有百姓孝敬给沈吟的特产,他估摸着应该能吃到被活捉。

到时候他在自家衙门里被捉,也算是对父老乡亲有个交代,不知道他们会在茶语饭后议论多久。

屋檐下吊着腊肉和熏鱼,居同野没舍得吃,想留给曾响让他带回家。半袋地瓜换了几种吃法吃了几天,吃到嘴里没有地瓜味了也不见有人敲门。不仅没有人敲门,曾响也没有来衙门。居同野担心他一出门就有人来抓他,不敢踏出衙门一步。

居同野想曾响应该是伤透了心,才得以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沈吟玩得太疯了,骗了那么多人。换作他,此刻也定然躲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他不是曾响,他是居同野,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想着,他便听见曾响的脚步声。

曾响像嗅见骨头香的大野狗,从十里外狂奔疾驰而来,连声唤着“居大哥”。

居同野不知他怎会如此开心,曾响已经笑得快要走不动道,这和他的预料大相径庭。

曾响如一直被人挠着胳肢窝,坐在台阶上独自笑了一炷香的功夫,哈哈的声音震动屋檐,吓跑了不少老鼠蟑螂。

居同野不想跟他一起疯,琢磨着怎么连他也疯了,莫不是传染,便默默收拾起自己抄的四不像的字。用的是沈吟留下的小狼毫、墨锭、砚台以及几张一品宣,宣纸反复用。沈吟既然都走了,居同野想他收下这些东西也无可厚非。只可惜没能学几个字,他照葫芦画瓢,描了个轮廓,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曾响终于笑够了,嘻嘻哈哈地开始说道起来:“居大哥,你是没瞧见,沈大人可威风了,带着一伙兵把葭县衙门抄了,什么徐大人胡县丞都傻了眼了,我在人群中瞧得清清楚楚――”

“沈大人?”居同野惊掉了手中的小狼毫,啪的一声,笔杆子摔断了似的,他像是犯了大错忙不迭捡起来。

曾响依旧欣喜若狂道:“对啊,沈大人,真的是沈大人!他看见我在人群中还招呼我,让我先回来,他处理好那边的事就回来。”

居同野云里雾里一时不知在说什么:“他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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