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结局 - 白月光,有点方 - 天行有道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69章 结局

人死如灯灭,往事尽烟消。

陆慎定定的看了片刻,方才起身将嘉禾帝那只垂落的胳膊掖回被褥中,他手心仿佛塞着什么东西,掰开看时,却是一小束扎好的头发,是孝成皇后的,还是他自己的?或者两者皆而有之?

到底是意难平。陆慎轻轻叹了一声,将父亲含笑的双目合拢。

木然走出太和殿,陆慎觉得膝盖微有些麻,是方才跪久了导致的,他不禁屈身揉了揉。

再抬起头,陆景已到了身前,眼中一片询问之色,“皇兄,里头……”

陆慎平静道:“父皇龙驭宾天,让礼部安排后事吧。”

陆景脸上没有半点惊异,可知嘉禾帝油尽灯枯亦在他意料之中,他只是牢牢盯着陆慎手中的黄绢,“这是……父皇立下的遗诏?”

陆慎并未从这个弟弟的眼里看到贪婪,但也许是陆景装得太好,否则不会问出这种话,他只是轻轻扬起右手,“你可要验一验真伪?”

“不必了。”陆景深吸一口气,俯身三拜,“恭喜皇兄承继大统,臣弟愿尽心竭力辅佐新君,不敢有违。”

陆慎以为这些不过是恭维话,陆景一定还有后着:是藏在御花园中的精锐,还是躲在屋檐暗阁处的伏兵?

他了解陆景的性子,对方不是这样轻易认输之人。

然而等了片刻,也不见陆景有何动作。太和殿外天朗气清,景象疏阔,一如多年以前、嘉禾帝刚刚登基的那日。

陆景以为自己效忠的力道还不够,只得将方才那些肉麻话重复了一遍,这下总能听清了吧?

陆慎怀疑的看着他,“你就没有别的诉求?”

陆景想了想,认真说道:“那就请皇兄下旨,允我与谢王妃和离吧,这些年她过得也实在不如意。”

陆慎只略思索了下,便轻易答应下来,“准。”

陆景脸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绽开,他俯身作了一揖,方才大步离去。

陆慎候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方才慢慢回到东宫,乔薇则在殿内焦急踱着步子,一见陆慎便上前将他抓住,“方才那是何声音,可是陛下有何不测?”

她记得法华殿那口大钟平常不许敲响,除非……是国丧。

陆慎的表情证实了她的猜疑,“父皇殁了。”

“那……陛下可有何交代?”乔薇艰难咽了口唾沫,既怕听到陆慎的回答,又不得不听。

“父皇传位于我,且命你父辅佐朝政。”陆慎说道,脸上殊无欢悦之色,仿佛此事十分寻常。

的确很寻常,嘉禾帝未曾正式下旨废储,即便未立下遗诏,也该由太子即位。只是,这件顺理成章的事却在乔薇心头悬挂日久,一日不曾落定,她就一日无法安心。

就连现在她也没被狂喜冲昏头,而是紧张的拉着陆慎,“那安郡王呢,他可有何异动?”

嘉禾帝刚过世,若安郡王这会儿闹起来,宫里恐怕不好收拾。

陆慎按着她的肩膀,神情有些疲倦,“朕也不知他怎么想,但只要他尚有一日驯顺,朕便会尽力优容,除非……他自己不要活命的机会。”

*

此时此刻,吴氏亦在郡王府中焦急地等候丈夫归来,虽然陆景大事上从不跟她商议,也许是怕牵累她,可吴氏心知肚明,若要举事,只在今日,不然等太子正式即位,再打起来就名不正而言不顺了。

就不知陆景今日能否成功――她自然希望他能实现多年来的夙愿。

尽管她更愿意看到两人长相厮守。

许多的念头充塞心间,吴氏只觉得腔子里爬满蚂蚁,令她坐立难安。以致于当她看到缓步而入的陆景时,不禁怔了怔,“王爷?”

陆景比她想象中显得从容,也不像打过乱仗的模样,洁净的衣裳没有半点血污,肘弯里还夹着一束花,明艳无比,异香扑鼻。

陆景将那朵硕大的芍药递到她怀中,微笑道:“怎么在外边站着?也不怕吹风。”

他知道吴氏刚怀上身孕,急需要静养――尽管吴氏怕扰乱他的心志,命府中的大夫一字不提,可这种事怎么瞒得过?

吴氏胡乱接过,惴惴地抬眼看他,“王爷您……”

“皇兄龙章凤姿,我怎能不甘心伏首?”陆景含笑说道,神情虽有几许无奈,却不显得如何失望。

吴氏聪颖过人,立刻猜出一二,“王爷是怕陛下还留有后着?”

凭嘉禾帝的睿智,既然早就决定令陆慎承继大统,当然不可能只给一道圣旨做护身符。说起来陆景能与新君对抗的是什么呢?他只有谢家的兵马,谁又能保证谢氏忠心于他?万一谢家其实仍听从皇帝号令,临时反水,他只会沦为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

“雄心虽好,本王只想与你遨游山水间。”陆景低头,吻了吻吴氏细白的面庞。他不知自己这回的决定算不算胆怯之举,但也许他是真的怕了,也或许是累了――原来嘉禾帝并非存心苛待他们这些儿子,他只是……只是眼里容不下其他人所生的子息。

他当然不会让自己沦为这样一个无情的父亲。陆景抬起手掌,轻轻放在吴氏微隆的小腹上,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茁壮成长。那是他的孩子。

吴氏脸颊泛起红晕,她羞涩的偎入丈夫怀中,陆景的决定对她而言算意外之喜,她当然是赞同的,可是……她不安的揪住陆景衣襟问道,“王爷这样贸贸然撤兵,就不怕谢家着恼?”

虽然谢家与他们郡王府亦面和心不和,可到底有姻亲关系在呢。

陆景平静说道:“我已向皇兄请旨,让我与谢氏和离,再过数日,王妃想必就会归家。”

为了使新帝彻底放心,交出兵权当然是必要的,可……吴氏竭力按捺住胸中喜悦,“王爷何必做得如此不留余地,万一……”

“没有万一。”陆景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不容置疑道,“往后便是咱们两人的世界,谁也不能来打扰。”

巨大的幸福冲垮了吴氏的意志,她唯有战栗的垂下头,无暇细究其中缘由:陆景是觉得对不住她,想要补偿她?或是真的爱她,想要与她相守?无论哪一种,只要两人今后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她便于愿足矣。

谢思茹接到和离的旨意倒是高高兴兴,没有半点不情愿。这桩婚事本就非她所愿,何况陆景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的,其实还不是常年宿在吴氏那个狐媚子处,她这个王妃徒有虚名,不过是安郡王与谢家相互笼络的工具。如今好容易拆开了,谢思茹顿觉神清气爽,且又是新帝下的旨,谢思茹不免痴心妄想,觉着陆慎莫不是惦记她这位多情佳人,也想将她纳入宫里。

然而,当谢思茹茶饭不思的在娘家住了半年后,迎来的却是皇帝不肯选秀的消息,说什么皇后再度有娠,未免凤体不宁,群臣百官谁再敢提选秀二字,便是与帝后二人过不去,也是与乔家过不去。

武威将军虽然疼爱女儿,也不敢在这关口触犯逆鳞,只能三缄其口。

谢思茹气得当场就摔了一套茶具,隔日还病下了,急得武威将军忙忙向宫里寻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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