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乃是成事人 - 东京旧梦 - 江湖一枝笔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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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乃是成事人

隔日一早,张子初叫醒了奚邪和路鸥,携上众多画具出了居养院。三人在门口正好撞见了那杨仓吏,他见张子初带着笔墨要出门,便多嘴问了一句,“先生这是要去卖画?”

“是啊。张某无才,只会这些许小伎俩,期盼着能赚回些盘缠。”

“那便祝先生生意兴隆。”

“多谢。对了,这长平县是不是有个静闲庵?”

“没错。”杨仓吏伸手一指,“县东有一条广延巷,其中多卖妇人什物,循着街巷走到头,便能瞧见寺庵大门了。只是那庵里也多是妇人添香,寻常丈夫很少驻足的。”

“好,我们就去那里。”张子初一颔首,带着二人走向了县东。

“……公子,你没听他说吗,那地方男人一般不去的,我们去做什么?”

“卖画啊。”

“卖画?我们不是去救那隐娘尸身的吗?”

“是啊,所以得先卖画。”

“……”奚邪翻了个白眼,还是决定不再问了,反正他也不看好张子初。

“公子要卖画给妇人?妇人会懂画吗?”路鸥到底比奚邪看得透彻些,一张嘴就问破了张子初的意图。

“为何不懂?阴阳两分,各司其道。你们可千万别小瞧了妇人,有些东西,她们有,男人却没有。”

“她们有男人没有的?我从来只知男人比女人多样东西,还不知道什么东西是男人少于她们的。”奚邪半开玩笑地说道。

路鸥怕这黄腔子张子初听了会不高兴,偷偷捅了奚邪一下。二人悄眼看着前方的人,却见他微微一笑,并无不快。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张子初一行刚出现在庵寺门口,就引来了周遭的瞩目。这里果真如那杨仓吏所言,过往皆为女子,沿街所卖的也大多是胭脂水粉,丝袖衣裙,甚至一些更为隐私的东西。忽然间来了三个大男人,还在女人堆里摆起了画摊,自然格格不入。

张子初却是怡然自得。只见他有条不紊地铺下了纸卷,捻起了毫笔,专心致志开始作画。

初时,只有偶尔路过的小娘子会驻足观望,也不过是冲着张子初一副好样貌来的。可随着他笔下的画卷越来越多,直至在街边铺成了一串儿,便渐渐引来了更多女人的围观。

“呀,这画的是什么,怎么还一卷连着一卷。”

“瞧来是有些新奇,好像还是个故事?”

张子初知道她们大多不识字,但若要看起画来,却并不显得吃力。他指着地上的画卷冲她们耐心解释道,“此画需从右往左,自上而下,一幅一幅连着去看。”

妇人们在张子初的指点下,很快看懂了画中玄机。她们边按照顺序去看地上的画,边互相讨论着,有什么不明之处便开口向张子初讨教。

“呀,竟还是对痴男怨女的故事。”

“比说书客讲得还精彩哩。如此有趣,这画叫什么名堂?”

“嗯……此画叫漫画,取自流水漫漫,绵延不绝之意,或称连环画亦可。”张子初随口胡诌,同时下笔愈快。

奚邪和路鸥看着他笔下生成的那一幅幅灵动惟妙的画卷,才发现他俨然画的是赵方煦和隐娘之事。除了赵方煦告诉他们的那些,张子初还在适当的地方添油加醋,将故事描绘得更加凄楚动人。

从相知相许,到私定终身,再从就官赴任到遭人暗算。最后隐娘挺身救夫,死于奸人乱刀之下,无不描绘得让人身临其境。

可就在最紧要的关头,张子初画笔一收,停了下来。

“小郎君,接下来如何了?”画摊旁的妇人抹了抹眼角,急切问道。

“诸位预知后事,请明日再来吧。”张子初微微一笑,将地上的画卷一一卷了起来。

“公子明日还来这里作画?几时前来?”妇人们瞧得意犹未尽,七嘴八舌地问。

“辰时。”

张子初自是说到做到。第二日,他依旧准时到了这庵庙前,也是二话不说,就地为画。一开始,看画之人就比昨日涨了五倍,等到了午时,更是十倍不止。最后连着街巷里,也已被女人挤得满满当当,画里的故事更是口口相传,越传越快。人人都想来亲眼睹一睹这凄婉可歌的漫画故事,更想亲自瞧一瞧这画技卓绝的作画之人。

张子初也不理会周围越来越大的喧嚣,只开始画隐娘尸身被悬于门,赵方煦为救妻身重伤濒死之章节。

直到最后,冤情不白于世,以至芳魂不散,化作孤魂,夜夜哀歌。

“你们瞧,这女子像不像咱们衙门上挂着的那一个?”其中一个妇人忽然问道。

“是啊,何止是像,简直是同一个人嘛!”

“小郎君画的可是那女子?”

“画郎不会就是故事里的那丈夫吧?”

面对这些疑问,张子初不答,任由她们去猜。

不管是不是,精湛的画技加上凄楚的情节,装订成叠的画册很快在街巷中流传开来。这些画册每本只卖一文钱,无论贫富皆可一睹为快。

救美向来是英雄,何曾夸言小娘子。感性的妇人们爱惨了这画中的奇女子,更同情极了这对苦命的小鸳鸯。一时间,张子初的画册几乎是人手相阅,口口相传。

等到第三日,张子初却不再去那静闲庵前作画,直接将画摊搬到了衙门对面的这条街。张子初说,他今日是来这里正经赚钱的。虽然奚邪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因为张子初之前的画连买纸钱也没赚回来。

此时街市上,张老汉的素包,刘小全的面店,花蛤辣子摊紧邻着严婆婆的豆腐坊,一切看似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可若是天天在这街市上走动的人来瞧,却能一眼发现当中多了一个眼生的画郎。那画郎自个儿在衙前架着一张木桌,一把木椅,张开的白幡上写着“绝世书画,天下第一”八个大字。桌上摊着大大小小的画卷,正旁若无人地舞文弄墨。

“哟,绝世书画?好大的口气啊。”路径的两个乡绅被张子初这嚣张的招牌给引了过来。

“就是,怕是汴梁的张子初也不敢如此自夸吧,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站在张子初身后的路鸥听闻这话差点没喷出刚灌进嘴里的一口水。他抬起头来,只见张子初转回笔尖信然一捻,“二位还没看过我的画作,又怎知我不如那张子初?”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画出什么惊天之作。”其中一人说着低头看了眼张子初手上的画卷,一眼看完,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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