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官家没等来她的回答,但是感受到了她情绪的低沉落寞。他皱着的眉头松开,眼里带上了询问。
圣人望着他眼里的清澈明亮,眼泪夺框而出,然后她就忍不住的趴到他怀里哭了起来;官家彻底懵了。他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哭,这个女孩子还是他要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的小媳妇。
“倾倾乖。”官家轻轻拍着小媳妇的背,笨手笨脚的哄着她。
被今天的相处勾起心肠的圣人在他这般哄劝下,更想哭了。她好像要把这些日子忍受的所有委屈,所有伤心都出来一样,她一边眼泪不断,一边哭诉不停,“我知道我应该主动给你纳妃,可是我不想你纳妃,不想你有其他的女子。”
官家更懵了,这从何说起?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应该做一个好皇后,应该主动寻性情好的女子入宫。可是--不管我怎么劝说自己,我也做不到。我一想起你将来这样抱着其他的女子,这样哄着其他女孩子,就克制不住的嫉妒。”
她以前觉得自己可以接受官家纳妃,她会控制自己的嫉妒,可是越是和官家相处,她越是情根深种。圣人觉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可能会疯掉,可是她不能疯掉,她不能把官家让给别人。
“我喜欢官家,好喜欢。我--会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圣人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坚强”,越是哭的愈加凄惨。
委屈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从耳朵边传来,伤心的泪水不断的落在他的肩膀上,官家被媳妇的眼泪弄得手足无措,又被媳妇的哭诉弄得满头疑惑。
他一面心疼的抱着她给她顺气,一面耐心的问道:“倾倾为何应该主动给我纳妃?主动寻性情好的女子入宫?”
“因为--如果选那些世家大族家的女子进宫,不好管理。”圣人把大娘说的另外半句咽在肚子里,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
官家感觉自己越听越迷糊,又感觉到媳妇越说越伤心,哭的越发难过,干脆一条一条的和她讲说。
“除了莺颓闱悖我不会给其他女子画肖像。”
“好。”圣人的哭势稍缓,从哭泣的间隙回答了这句,不管将来如何,有他这句话,她已经很满足了。
“家里人口少宫人太多,前几天爹爹和莼乖谒邓鸵慌年龄大的宫女出宫嫁人。所以倾倾不需要再招宫女进宫。”
圣人吸了一下鼻子,眼泪又冒了出来,哽咽了一声答应下来,“好。”
官家心里松了口气,继续说道:“纳妃的事儿爹爹和菟倒不会管,倾倾也无须给我纳妃。我只要一个皇后,不要妃嫔。”
平地一个大雷。
圣人被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她也忘记了哭,把头从他的肩膀上慢慢的抬起来,呆呆的看着他--眨巴一下眼睛,确认自己没有幻听。官家心疼媳妇眼睛上的红肿,掏出帕子给他擦擦脸上的眼泪鼻涕,懒懒的笑。
“倾倾一直在担心的,是纳妃的问题?”
“我以为倾倾的不自信,是因为我没有做好一个好夫婿。”官家遵照着那些大人们教导他的方法,一直努力的做到让老婆开心、放心、安心、、、,所以他一直弄不明白自家媳妇的担忧从何而来。
回过神来的圣人猛地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只是这次是因为高兴、开心。
官家感受到媳妇阴转晴的气息变化,也感受到她在尽情的释放她的痛苦和压抑,终于轻松下来。
他从来不以为纳妃的事儿是个问题。因为他已经明确的和爹爹和萏峁。展昭和白玉堂他们俩也都知道。可是很显然的,媳妇她不知道,然后她就一直因为这个事儿伤心。
虽然他不大懂长辈们眼中表达的意思,也确实不大明白那些复杂的人类感情,可是他很确定,他永远都不会和其他自恃强大的生物一样,肆无忌惮的对待其他弱小的生灵,更不会和其他雄性一样,占有很多很多的雌性。
这不光是因为他打小儿就没有从爹爹纳妃这件事里获得好印象--尽管她们都和爹爹相处的非常的友好,可是他能感知到她们都不开心,甚至是麻木;也不光是因为他懒怠,想尽可能的少点儿事,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
他从有记忆以来受到的教导,就是这样--虽然天地万物之间有着强弱之分,但是作为伴侣就是一对一的,只属于两个生灵之间的事儿。
很多人类男子,比如他爹爹,和公狮子一样为了族群的繁衍占据很多女子,甚至很多时候不是为了繁衍后代,只是为了占有而占有,为了贪图对方的美貌和财势等等,这种不自爱的行为在其他高等生灵的眼中,是很不道德的。
圣人还在嚎啕大哭,官家听着媳妇这般响亮的哭声,想象一下如果他纳了妃嫔,然后她们一起抱着他哭的场面,在心里小小的叹了口气,小小的庆幸。
长辈们的教导果然是对的,一个时间,最多只能有一个媳妇。如果他和他爹爹一样娶很多个媳妇,他肯定没有爹爹做的好,官家对此非常的有自知之明。
过了好一会儿,圣人的哭声渐止,她一边打嗝一边瞅着他说话,眼睛红肿一片,“不纳妃,是真的吗?”
官家刚要开口说“当然”,就听圣人紧接着又说道:“不是真的也没事。有你这句话,不管将来如何,我都很开心。”
圣人在心里下了决定,不管长辈们怎么劝说,她都不会主动给他纳妃,主动把其他女子送到他的怀里。
小媳妇的语气如此可怜兮兮,官家小无奈,“放手让爹爹和菅『笫羌限,其他的都不会有。”
这下子轮到圣人懵了。原来,如果不是阿翁和阿姑要官家娶媳,他压根就不想大婚。
虽然她知道很多世外之人都不想成家,比如她师父,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作为帝王的官家会有这样的想法。
圣人又想哭了,“阿姑说我们一直不圆房是因为年龄不到。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想娶媳?不喜欢我?”
官家察觉到媳妇又想要大哭的架势,额头上的青筋一跳,深呼吸一口,耐心的把他被爹爹和宫人们科普“成人礼”后从太医们那里得来的知识,结合他这些年见到女子怀孕生娃的情况讲出来。
“答应了娶媳自然是娶,喜欢倾倾,娶了倾倾后更喜欢。可是圆房倾倾会很痛,会流血。圆房后倾倾还会怀孕,怀孕后就会生小娃娃。小娃娃很吵,还不好养活。”
“你・・・我・・・。”虽然圣人很开心官家喜欢她,即使他的“喜欢”和自己的“喜欢”很不一样。但是她因为官家的下半句惊呆了,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官家自觉他俩之间的问题差不多都已经解决,懒怠的语气里透着小赖皮,“虽然大宋的人口很缺,朝廷在鼓励多多生育,可是我们不要生。”
心里想着他爹爹这些年夭折的孩子,决定“以权谋私”一回的官家一锤定音;圣人直接傻掉。
小媳妇一脸的鼻涕眼泪脏兮兮、傻乎乎的样子让官家忍不住想笑,转头把门口的“几根柱子”喊进来给他们梳洗--媳妇不光是哭的“惨不忍睹”,眼睛更需要好好的冷敷一下。
被官家的说法炸到的圣人毫无知觉、木木呆呆的让麦芽收拾自己。一直到他们两个人收拾妥当钻进小被窝,她的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
官家知道人类对于子嗣的执着,明白小媳妇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干脆抱着她闭目养神。
好像过了好久,圣人渐渐的缓过进来。脑袋里又响起官家那句理直气壮的话,“可是圆房倾倾会很痛,会流血。圆房后倾倾还会怀孕,怀孕后就会生小娃娃。小娃娃很吵,还不好养活。”
所以官家的意思是他们永远不圆房?
她看着官家好像睡着的样子,轻轻的笑了出来。她不怕痛,也不怕流血,更不怕小娃娃吵闹,他们会把孩子好好养活,圣人心里琢磨着她要怎么和官家说明白,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午休起来两个人“安静”的用了午饭后,官家被大臣们拉去议事做功课;圣人恍恍惚惚的坐在船舱里,把太上皇后派来问候的宫人应付走,把官家今天看的一本《画断》拿在手里,努力的强迫自己看进去。
傍晚时分,用完晚饭散步的时候,官家发现媳妇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安定,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