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派之争
鹿铭深走了进来,带着一贯地温柔和儒雅。叶晚溪和陆景川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一起像往常一样谦逊有礼地和他打招呼。
“我还猜会是谁来指点我们演戏,原来是鹿老师。节目组真是有心了。”叶晚溪说起场面话来丝毫不含糊。
只是她注意到,鹿铭深今天围着围巾,和他的西装不是太搭。走进来才发现,下巴上好像贴了纱布。
她心下暗爽,看来她也不是完全吃了亏。
鹿铭深略略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然他们先表演一遍。
叶晚溪心下也有些忐忑,要知道这全程都是有摄影和录像的。最怕的就是节目组乱剪辑,把他们还没有排好的戏给剪进去。回头再给个鹿铭深指点的镜头,管他说了什么,到最后演出来的效果,那全都是鹿铭深指点的好。
不过想再多也没有用,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两人很快进入角色之中,演戏最重要的就是要忘我。摒弃一切外界的干扰,是最基础的能力。好在她和他功底都是扎实的,无论来的人是谁,都不影响她们发挥。
这一边,叶晚溪发现陆景川竟找对了感觉。那爱恨交织的情感,只一个眼神道尽千言万语。他演得很克制,每一个情绪的转变都拿捏得极其到位。
好的演员可以带着她很快进入情境之中。
一遍演完,就连周围的工作人员都被代入了情境之中,不少人偷偷抹去了眼泪。
鹿铭深看完,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坐在沙发上,一派前辈的架势,此刻抬头看着两人:“这一段表演,你们给自己打多少分?”
陆景川淡淡道:“我从不给自己的表演打分。”
叶晚溪笑了笑:“鹿老师一定是对我们的表演有不满,我们聆听教诲。”
鹿铭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小溪啊,你算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但我没想到你已经丢了表演的初心。”
“那么鹿老师认为,我表演的初心是什么?”
“是全身心的投入,而不仅仅是技巧的展示。这一段戏的前因后果,你在此之前有了解过么?你相信你的角色么?你在演的是谁?”
接二连三的发问,让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工作人员立刻敏锐察觉到了这一期的宣传素材,机器拉进去捕捉三人的微表情。
叶晚溪略略沉吟,抬头看着他:“我相信我的角色,在此之前也了解过这段戏的前因后果。”她说着开始讲述整部电影的剧情。
鹿铭深脸色有些阴沉,一旁的陆景川却笑着看着她,时不时接口补充一句。
“我知道,这部戏是鹿老师封神之作,后人难以超越。但因为害怕受到干扰,不自觉去模仿鹿老师的表演,在此之前,我们找来了原始的剧本。”叶晚溪顿了顿,“我俩还写了人物小传,鹿老师要看么?”
“功课做得不错。但我想知道你们对于这两个人物的理解是什么?”他转向了陆景川,“你觉得你这个人物的心中,究竟是她重要,还是使命更重要?”
“使命更重要。”
“错了。”
鹿铭深果断打断了他:“如果是使命更重要,为什么你最终会选择放了她?儿女情长向来被人所不齿,但一个人,如果心中没有小爱,又怎么可能会又大爱?”
陆景川没有与他争辩,事实上,鹿铭深这几句话说得确实是有道理的。
叶晚溪却觉得并非如此。按照她对于整个剧本的理解和把握,使命确实更重要。那是这个人物立身的根本,唯有如此,才会有爱和恨的痛苦煎熬。如果着重表现小爱,格局太小,演出来的效果绝不会好。
“好,再来一遍。”
当指导老师的好处就是,他让你演一遍,就必须演。两人一遍又一遍排。叶晚溪发现,陆景川还是受到了影响。
于是她叫了停,拉着陆景川到了角落里,关了话筒。她低声说道:“川川,我知道他的指点听起来是有道理的。但我们还是坚持自己的理解。如果确实有疑惑,不如我跟你尝试着不同的方法。把每一种都试一遍,最后选择我们觉得最好的?”
陆景川看着她,点了点头。
两人重新开了麦,继续演了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戏当中,两人每一遍的感觉都不一样。各种各样的表演方式都尝试了,这炫技一般的表演,看得工作人员一阵眼花缭乱,忍不住啧啧惊叹。
演到第八遍,鹿铭深忽然将剧本重重一摔,严肃地看着两个人:“你们在做什么?是在玩儿么?”
两人停了下来,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几乎已经是大汗淋漓。叶晚溪喘息着,好不容易顺过气来。
“我们没有在玩儿。只是在通过不同的角度去理解这些人物。我知道,鹿老师是坚定的体验派,看不惯我们这套方法派的做派。但这两派之争,至今都没有定论,并不能因此就证明我们没有认真排戏。”
“是么?那你们觉得你们演出来的效果能打动人心么?”
“能否打动人心,只有观众可以回答。”
鹿铭深冷笑:“既然你觉得我作为体验派,没有资格指导你。那你们就自己继续探索吧。”他说完起身,愤然离场。
陆景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忧地转头看着叶晚溪。她今天的表现不太像她,若是以前,有镜头在,她再怎么也会克制一些。
可今天却句句怼着鹿铭深来,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这样的效果剪出来,只怕大家都会觉得她在记恨他决赛时没有投她票。
如此一来,鹿铭深倒成了公正无私的前辈,被一个小肚鸡肠的晚辈当场顶撞。
叶晚溪原本也没有想发脾气,可是从鹿铭深开始误导陆景川开始,她便无法控制自己。当着她的面,他就开始耍手段!
鹿铭深走后,她有些脱力,坐在了沙发上喝了一口水。陆景川也走了过去,轻轻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既然你知道两派没有定论,又愿意跟我一起尝试不同的技巧方法,那为什么不愿意听听他的意见,试验一□□验派的方法呢?”
这话要是旁人说,此刻叶晚溪一定跳起来质问,为什么要站在他那一方。可话是从陆景川口中说出来的,听起来却那么有道理。
她点了点头:“休息一下,一会儿继续。”
录制暂停,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两人进了休息室,两方的助理准备好了午饭。叶晚溪确认了休息室里没有摄像头,这才蜷进了沙发上陆景川的怀中。
他张开胳膊抱住了她:“你今天有点奇怪。”
叶晚溪瘪着嘴委屈道:“我......我就是看不惯他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