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八十六
金乌西沉,光线暗得特别快,夕阳转瞬即逝。
卫长宁等到天黑,也不见先生回来,让元安去打听,自己在府内继续等着。
林璇过来将明日离开的时间说与她听,不是大张旗鼓地去,为着安全,皇后没有惊动太多的人,禀与皇帝知晓后,挑选精卫随行,韩元的人,用着很放心。
陆琏也曾是金吾卫,能力远胜韩元的人,卫长宁也不担心会有危险,回应林璇一句:“林姐姐辛苦了,你也早些去休息。”
林璇领命退下去。卫长宁在掌灯后,随手拿起君J平时所读的书看着。君J喜读史,屋内这本也是如此,只不过卫长宁觉得枯燥,读上几页就没有多大的兴趣。
因先生没有回来,她就一直看下去,等她翻了一半,天色黑透,都不见人回来。
她今日一整日都在担心,早晨发生的事,一直没想明白错在哪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心中愈发紧张,将书放下的时候,君J才踏着夜色归来。
君J一进门,就感受到屋内重重的热气,卫长宁也未着厚袍,简单的常服,正抬眸望着她,张了张唇角,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今日忙碌一整日,又与蔺锡堂周旋许久,她有些熬不住,草草用了晚膳,就洗漱安寝。
回来时一句话都没有与卫长宁说,她累得无瑕顾及,卫长宁也不敢随意过去与她搭话。她上床榻后,卫长宁才慢吞吞地走过去,今日她睡在外侧。
她将灯火熄灭后,就钻进被褥里面,闻着先生身上的清香,没来由地安定许多,许是白日里睡多了,她一点都不觉得困,想与先生说说话,可观她神色,好似很是疲倦,她就不敢再说话。
君J翻身背对着她,两人就隔开些距离,卫长宁想,先生肯定还在生气的,她想了一整日都不知道怎么哄,准备满腹的话,一字都说不出来。
榻前小灯闪着微弱的光,卫长宁翻了两下,看着灯光,不困也不想睡。
她又翻回去的时候,惊醒了君J,她本就浅眠,回来时困得厉害,睡过会就觉得好多了。她感应到卫长宁翻来覆去,不免道:“你不困?”
寂静的夜晚陡然出声,吓得心虚的人颤了颤,卫长宁悄悄出声:“我不困,先生先睡。”
两人中间隔得远,足以再躺下一人,君J回过神来,瞧着她忐忑不安的神色,道:“怎地不困?”
明日要出行的人,竟不想着早睡,明显是心猿意马。君J合上眼睛,感觉那道光线愈发制热,她想伸手揽住她一同入睡,又怕她动歪心思,昨夜是事实在让她怕了。
她想了会,没有动作,只道:“不困也要合上眼睛,养好精神。”
先生与往日是不同的,卫长宁感应到淡淡的疏离,不好打搅她睡觉,乖乖地点点头,合上眼睛。
等她真的合眼,君J才松口气,方才感觉疲倦,见到卫长宁魂不守舍的模样,她也没有那么困,过了片刻,见卫长宁安静下来,猜测应该睡着了,才敢将她揽入怀中。
夜色寂静,冰冷的温度被简单的一个动作融化。
卫长宁假寐,被她搂着也不敢动,纠结了会,她扬首看着君J:“你可还是在生我气?”
君J睁眼,眸中倦色分明,道:“知晓我还在生气,就赶紧睡觉。”
“先生生气,我就睡不着。”卫长宁讷讷地回应一声,不敢再抬头看她,微微垂下眼睛。
君J着实拿她没办法,道:“那你错了吗?”
卫长宁不知哪儿错了,依旧乖乖道:“错了。”
“哪里错了?”君J凝视她颓然的神色。
这个问题太过深奥,比设计魏家产业都要令人头痛,卫长宁今日想了整日都不明白,自己的感觉就是不能乱说话,说错了话,好不容易得来的抱抱就没有了。
她深刻思考了很久,认真回答:“我、我哪里都错了。”
这句话是她认真想过许久,认为是最合适的,不料君J听后蹙眉,松开她,道:“错了便早些睡觉。”
卫长宁没有反应过来,待君J双手离开她的时候才顿愕,又说错话了?
事情出乎意料,卫长宁在她翻身前先将她按住,道:“我、我都认错了,你怎地不讲理?”
君J阖上眼睛,不去看她可怜的神色,面容甚是冷淡。
卫长宁顿时不敢闹了,悻悻地松开手,由着她背对自己,她叹了一口气,不敢再闹了,只是睡不着了。她又不敢翻身,只好睁眼睛望着先生背影。
君J也没有多大睡意,静下来的时候,听到身后清浅的呼吸声,以为卫长宁睡着了,她也就合眼努力让自己入睡。
晚上睡得晚,君J半夜才睡着,婢女来敲门的时候,她方清醒,习惯性起轻轻坐起身子,一动,卫长宁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她。
婢女入内,君J不好多说话,只问她可起榻。卫长宁点点头,自己先爬起来更衣,好让她下榻。
君J不发一语,洗漱后,与她一同用了早膳,叮嘱几句注意防寒,就起身去上朝。
卫长宁吃了块糕点,就吃不下去,不多时,府内来了一位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杏色襦裙上绣着点点梅花,衣裳朴素得很,长相很甜美,那双眼睛很大,乌黑亮泽,林璇看了一眼,就不再说话。
来人是蒋家二房的嫡女,唤蒋茹,来接卫长宁去城外与皇后的车驾会和。
卫长宁心思都在‘先生生我气、先生不理我’的思绪中,一眼都没有瞧蒋茹,府外就一辆马车,可想而知两人是要同行。
林璇吩咐元安再去准备一辆,蒋府的马车不好坐的。卫长宁晾着蒋茹,看向林璇:“林姐姐,昨日太傅可曾发生了什么事?”
她问得奇奇怪怪,林璇不知怎么说,只俯身替她将大氅的丝带系好,道:“不知殿下指的是哪件事?”
卫长宁丧气,道:“太傅生我气,不理我。”
说话声音很低,蒋茹听了半句,唇角抿了抿,静静地站在一旁。
林璇以为卫长宁会问朝堂上的大事,早晨就见她萎靡不振,只当她为朝事发闷,原来症因还在太傅身上,她低声道:“太傅对您耐心好,您自己想想哪里惹她不快,我们怎可知晓。”
正因为平日里两人相处融洽,卫长宁才想不出哪里惹她生气,方才离开时都不见她说些离别安慰的话。
元安办事速度很快,迅速让人牵了马车过来,林璇扶着卫长宁上车,留蒋茹一人坐在蒋家的马车里,她长得好看,弯弯唇角也未曾在意。
上了马车后,路途颠簸,卫长宁有些犯困,斜靠在车上,林璇怪道:“昨晚您未曾睡好?”
“先生都不理我,睡不着。”卫长宁很实诚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