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病娇侯爷的童养媳 - 草笙日笠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37章

白沂柠是被一股酸苦的汤药味弄醒的,未睁眼便隐约听到屋外莺鸟的啼叫声,如点清涧,婉转空谷。

她手上脚上包着纱布,只要一动,就有一股钻心的痛意。

嗯?

她没死。

身下床板冷硬,指尖微微一勾便触及榻上粗粝的床单,似乎还破了几个小洞。

白沂柠缓缓睁眼,只见床边的矮凳上坐着一个男人,皮肤黝黑粗糙,下巴处长着不大长的络腮胡,瞧着是个农夫,上下穿着都是猎户打扮。

“醒……醒啦。”他憨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结结巴巴道,“小娘子睡了小半月,俺差点以为醒不过来了呢。”

白沂柠如惊弓之鸟般从床上弹起,警惕地看着眼前之人,只是动作虽大,身体却不听使唤地跌了回去。

男子见状慌忙去扶她,手上的碗没拿稳,药汁洒出了一些出来,落在青灰的石地上。

白沂柠躲着他的手,一双大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男子,紧紧揪着不大厚的衾被挡在面前。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出来时的那一件了,也不知是不是此人给她换的,若是真的……

她紧攒着被子的手白了白。

“小娘子莫怕,俺那日去打猎,天还不大亮呢,看到小娘子昏在浅滩上,伤得不轻,就将你背了回来。”男子瞧白沂柠的神情知道是吓到她了,往后退了几步,继续解释道,“衣裳是隔壁小李家的嫂子给你换的。”

白沂柠松了一口气。

“俺们村的赤脚医生说,小娘子的双腿摔坏了,短期时间可能走不了路,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俺,俺帮你办。”

白沂柠想道一声谢,刚张了嘴,就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

“对对对,小娘子的嗓子也被毒坏了。这可咋办,家里没有纸笔什么的可以书写对话,俺也不识字。”男子声音越来越低,懊恼不已。

此人看上去憨厚敦实,直来直去,想是民风淳朴,好山好水养好人,白沂柠宽了心,冲他摇头安抚,用唇语比道,“多谢。”

男子看懂了,傻呵呵地笑答,“不用谢不用谢,俺叫阿成,家中就俺一个,平日会去打些野味换点钱,小娘子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养伤,过几日俺找陈大夫再给你瞧一瞧。”

白沂柠心中感激,又说不了什么,只能用点头和笑容来回复他的话。

她喝了药,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木板搭就的梁板,也不知哥儿他们怎么样了,能不能找到自己,若是找不到,按现在的情形,怕是得过几个月才能回去了。

药里可能有安眠之物,白沂柠眼皮泛酸,又如此昏睡了过去。

屋外的小李嫂子拉着阿成挤眉弄眼地调侃,“这姑娘我瞧着真是天仙儿一般的人儿,阿成兄弟可得好好对待,你都三十好几了,还没个媳妇儿。”

阿成呵呵笑着,黝黑的脸皮透出了点红晕,“李嫂子莫乱说了,这位小娘子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大户人家,怕是瞧不上俺。”

“哎哟哎哟,害羞了不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天经地义。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鲜有人来,你别怕,过几天我给你说媒,你们二人孤男寡女的呆上几天,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她家人寻来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这不大好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大老爷们儿的,磨磨唧唧干什么,就俩字儿,阿成兄弟可喜欢那位小娘子?”

“……嗯。”

“成了,等她好些了你告诉我一声。”小李嫂子拍了拍腰上的围裙,“我先回去给我那口子做饭了,你好好照顾着吧。”

“诶,好嘞。”阿成点头道。

*

乡间蚊蝇十分多,以前住在白府还不觉得,睡前白芍总会在房里熏上一遍艾草驱虫,再解了蚊帐挂在床边,如此她就能睡得极为舒坦。

夏暑几近尾声,夜间借着山风亦是凉爽,不用置冰,还要盖衾,算得上是舒适,但白沂柠不停地左右翻转,她耳边传来的嗡嗡声竟是连药效都不管用了。

醒过来这一个月里,她旁的都不怕,单怕这些在脑袋边来回飞动的蚊子。山里的蚊子还十分毒,前几日被叮几粒,现在还红肿着,白天在日头底下看,甚是明显,加之她皮肤白嫩,不晓得的还以为是麻疹之类的东西。

此时她是如何也睡不着了,纱布缠着的双腿闷得发热,且在生骨中,内里是不是痒得难耐,又不能伸手去挠,一里一外扰得她有些烦躁,便坐了起来。

阿成耳朵极灵,推了门进来,手里还有一只火折子,衬得他脸庞橙红,“小娘子可是哪儿不舒服?”

白沂柠住在他家的这些日子,他都睡在外面的一个草棚子里,白沂柠过意不去,几次三番想和他交换,他都不肯。

而隔壁小李家的那位嫂子也是个心善的,只要家里不忙,都会过来陪自己说说话,虽然大多时间都是听她抱怨家中农活繁重,汉子爱喝酒,又挣不了多少钱,但他们夫妻感情还算不错。

白沂柠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不用担心,让他去睡觉。

“可是有蚊子?”他拿着在门口随意捡的一张木板,走了进来,径自坐在床前的矮凳上举着木板为白沂柠扇风赶虫。

此地民风彪悍纯朴,对男女之防远没有外头那么严格,阿成从小在此地长大,早年又失了双亲,他并未意识到现在的举动十分无礼,在他眼中,只是想为喜欢的女子做一些事情罢了。

“明天俺去镇上看看还有没有艾草卖,给你买来熏一熏,蚊子可能就少些了。”他一边扇着一边左右四顾,听到耳边的嗡嗡声,立马放了手里的东西,敏捷一拍,喃喃道,“往常也没有这么多蚊子啊,俺皮糙肉厚就罢了,可不能把小娘子咬坏了。”

白沂柠不大自在地往床内挪了几寸,如此深夜,二人共呆一屋,实在不大妥当,便轻碰了下阿成手臂上的麻布袖子,阿成低下头,白沂柠冲他做了个打哈欠和睡觉的动作。

阿成猜测她许是困了,连声道,“小娘子快睡快睡,时辰不早了,俺在这处守着你。”

他见白沂柠摇头表示拒绝,还以为是的担心他睡不好,傻呵呵地摆摆手,“前些日子小娘子还没醒,俺也是这么睡的,无碍。”

阿成果然席地而坐,高壮的身子倚在桌腿边,左手挥着木板默默替白沂柠赶蚊子,不一会儿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鼾声震天,就这么睡了过去。

此情此景,白沂柠哭笑不得,勉强撑起身子,悄悄下了床,阿成看上去确实是困了,这次并没有将他惊醒。白沂柠勉强扶着墙面走到外头。她的腿还未好全,每走一步,脚踝和膝盖处宛如细针入骨。

屋子外头有一个炉灶,旁边有个略高的小台阶,白沂柠就坐在小台阶上,倚着红泥砌的墙面细细喘气。以前她不知道便罢了,现如今她神志清醒,若依旧同阿成兄在一屋实在是不大妥当。

夜空沉静明澈,闪烁不定的星星杳渺好似被顽皮的稚子撒上去一般,稀疏错落。

凹凸不平的墙面隔着衣衫硌得白沂柠有些不适,干脆坐直了身子,双手环抱抚了抚手臂,陡然离了衾被,迎着夜风还有些凉爽。她眼角瞥见别在腰间纽扣上的荷包,心口发涩。

荷包里有一张四角磨得起毛的宣纸,缓缓展开,借着月色依稀可见有力的“沂柠”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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