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他笑是不是不生气

闻苍染在深夜回到了会所里他的居所，一间狭小拥挤的小屋，里面几乎只有一张单薄可怜的床板，上面放置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旁边放着一个牛仔行李包，颜色洗得有些发白，他的衣服全部团团放在里面。

会所里有严格的等级制，业绩越高的人住的地方越好，而闻苍染业绩一直垫底，所以从进入会所起就蜗居在这处小屋。

闻苍染算是第一批进入这里居住的改造alpha，那时候刚装修完墙壁被刷得粉白，闻苍染还记得他提着行李包刚来这里，目光所及全是刺眼的白色，周身被空旷的白色包围，好像被世界抛弃掉一样压抑。

现在他习惯了小屋干净到压抑的墙面，可孤独感却怎么都摆脱不掉，于是他在墙上贴了一张彩色的房子图片，每当感到孤独难过的时候就会看看。

那是他跑去照相馆洗出来的，他没有实物，只能拜托老板帮他在网上找找。

“我想要一张很温暖的小屋的照片，像家一样的，门口栽着两棵丁香树，还有一道小矮门……”

闻苍染回忆着自己小时候的家，一句一句说着，那个老板的脾气似乎不太好，闻苍染看出了他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样子。

这种神情他很熟悉，或许是因为经常有人对他摆出这幅嫌弃的表情，下一秒会挨骂几乎成为条件反射，于是闻苍染闭口没有再说了。

屏幕里的房子没有一个符合闻苍染心意的，那些高大豪华的房子和他小时候的小屋相去甚远，他以后的小屋不要纯白也不要太高大，能容得下他和哥哥两个人就好。

他不好意思麻烦老板太长时间，于是指了指屏幕里一个卡通的小屋图片，说：“就这个吧。”

这个小屋就很好，黄色温和的墙面，粉色的屋顶，院子里种满鲜花，阳光洒在院落里，秋千在轻轻地荡。

稚嫩的卡通线条清清楚楚表面这个屋子是现实里不会有的，可闻苍染还是无比珍惜并且向往。

他将那张照片贴在墙上，正对着自己的床，他躺下的时候刚好能看到，每晚躺在床上他都要想很久以后怎么建设自己的小屋，要不要也建一个秋千，这是他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

他从行李包里掏出睡衣，行李包里的空间狭小，拿出来的衣服都被压出一堆褶皱，闻苍染毫不在意换了衣服，粗糙的布料什么时候穿在身上都会感觉有些扎，但这种不适感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他又从行李包底层翻出一个钱包，鼓鼓囊囊的一个很有安全感，里面装着他一直以来勤勤恳恳攒下的一堆零钱。

他拍了拍行李箱包，这个他同甘共苦的伙伴，他的几乎所有东西都收在里面，因为他从心底里认为自己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他会离开，到那时候他可以直接提上行李包就走。

换好衣服闻苍染才不紧不慢地要将自己今天下午辛苦赚的钱存起来，可摸来摸去半天，口袋里哪里还有钱的影子。

他不死心将一套衣服翻来覆去也没找到，反应了两秒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丢钱了，他茫然地眨了眨眼，长而散漫的发丝因为静滞垂下来遮在他的眼前，恍惚间眼前出现了那位omega模糊的脸庞。

那个换衣间那样拥挤黑暗，他被丁香花味的信息素一刺激大脑便一片空白，只想得起小时候家门口那棵花开得很茂盛的紫色丁香树，他有几刻失神，到最后晕晕乎乎到omega说什么他做什么了。

大概在那时候丢掉了，他不由得责怪自己总是不长记性，口袋里揣着八十块钱一路看到好吃的都不舍得给自己买，居然就这么轻易丢掉了。

早就说买点东西填填肚子了，干了一下午重活什么饭都没有吃，这会肚子空空的。

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位omega在电子大屏里矜贵的模样，或许那位omega会履行承诺给他报酬。

但闻苍染立即掐灭了这个念头，他现在还因为擅自给那位omega咬了标记感到心虚不已，时间过去这么久，不知道标记有没有消除。

要是没有，就得换成他给那位omega赔偿了，那个omega看起来身价不菲，他鼓鼓囊囊的钱包里一共有八千七百三十块，不知道够不够赔偿。

闻苍染的心情跌落谷底，悲伤的心情因为没有食物压制更加汹涌，他没出息地想哭，周围安静地出奇倒让他不好意思出声。

这股委屈憋在心里让他更加难受，闻苍染呆呆地盯着屋顶发出一团白光的顶灯，片刻后才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这部老旧的手机是他和哥哥唯一联系的方式，他满怀期望地打开手机，如果能收到哥哥的新消息那他就能开心一点了，可惜收信箱里空空如也。

「哥，我今天赚到八十，又丢了，好难过。」

闻苍染静默片刻又加了一个系统自带的哭泣表情，以表达自己悲伤难过的心情。

「不过我的反应速度又快了0.2秒，是不是很厉害？」

闻苍染在会所里常常被叫“傻子”，因为他植入改造腺体时发生了强烈的排异反应昏迷数天，醒来后大脑反应就变得很慢了，时常发呆出神，嘴笨手笨不招人喜欢。

闻曲厌让他每天都在手机上玩一个测试反应速度的小游戏，闻苍染每进步一点都要屁颠地给他哥说。

虽然经常得不到回复。

这次也是一样，闻苍染习以为常地捧着手机等待，这对他来说是常态，因为他在这间小屋里无事可做，等待反倒让他有一点念想和事情做。

一直等到发困也没有等到回复，这种情况很经常，闻苍染等候不住闭上眼睛，最后的视线落在对面墙上那张卡通小屋照片上。

他想，以后自己有了小屋还是建一个秋千好了，哥哥或许会喜欢呢。

——

夜晚的会所总是带着一丝疯狂的气息，灯光绚烂变换，让进入会所的所有人脸上都蒙上一层阴影般的薄雾，似乎能让人抛却身份与矜持，融入无尽的黑。

会所里一贯放着故作格调的音乐，闻苍染烂熟于心，初次听到的人或许会暗自沉醉，随着音乐逐渐放纵自我，闻苍染此刻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因为丢钱的事情还未释怀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忧伤。

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领口处有一朵白色布料玫瑰，一头长长的深红色头发披散着，呈现自然的波浪形状，唯一的装饰品便是耳边别着的那朵艳丽的红花，可看过来的人目光不会停留在那朵色彩明艳的花上，而是会被那张好看的脸吸引，什么没有丝毫讨好的表情，红花与他相得益彰。

这里的alpha胸前一侧都会佩戴着金色的胸牌，棱角在灯光下折射出金灿灿的光彩，闻苍染也一样，他的胸牌上面写着他的代称“山花”，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他的胸牌缺着一角。

对这里熟悉的omega看到闻苍染缺口的胸牌就会知道他是一个缺陷型alpha，然后对他敬而远之。

缺陷型改造alpha在会所里为少数，他们不过是改造alpha中不幸的失败品，大多因为不受待见而选择离开，代价就是高额的违约金，因为改造alpha从改造到训练需要花费高昂的费用。

无论缺陷与否，从这里离开只有两条路径，一条赔偿违约金放由改造alpha回归社会，这类改造alpha往往都会后悔，因为改造alpha在社会中不受任何一类性别待见，最后过得穷困潦倒不堪重负，还有一类就是能够得到有钱有权omega的青睐，那些omega有能力带他们离开。

这些omega往往薄情，带走的改造alpha不出四个月就会被退还回来，这几乎成为一个定理，在这里没有什么山誓海盟天长地久，四个月已经是上限。

闻苍染不是这两类中的任何一类，他的总资产远远达不到违约金，而且他这些钱是为了自由以后建造屋子用的，被omega带走更是天方夜谭，因为他是缺陷型alpha。

其实缺陷型alpha也可以实现和改造alpha相同的功用，他们若是想要标记快速消失不留痕需要注射特制药剂，不过药剂造价极高。

没人会愿意为了闻苍染那张漂亮的脸蛋投掷千金，这群omega聪明而且利益分明，特制药剂的高价对他们来说是赔本买卖，更何况有更好的选择何必多花钱。

特效药剂研制出来后闻苍染作为首批实验者使用过，注射过程极为痛苦，他现在还记得将那管看似透明像水般无害的液体注入自己体内时那种钻心的疼痛。

后来因为改造alpha数量少而且没有omega愿意为此买单，特制药剂停止改良优化，保留着最初的强效和少有人知的强烈注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