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争锋
时光倏忽而逝。林如海因要返京,今年春节总算过了个安生节日,除了以顾远为首的几户关系亲厚人家外,几乎可说门可罗雀。
在这其中,永_就显得格外显眼。三不五时,他便拿着画好的画作亲自登门,美其名曰预付船资。且他与林如海都各怀鬼胎,默契地没有点明身份,只以晚辈自居。
但是林如海虽不再拒绝他上门,却从来不许他进内院。无论永_何时来拜访,黛玉还总是“正好”不在家。且林如海每次都在正厅大张旗鼓地接待他,奉为上宾,鞍前马后,切切不离地伺候着。
起初永_不懂,心里还暗自窃喜,以为是林如海看重他,回去重重赏了文竹,说他出了好主意。几次三番之后,他才彻底明白林如海这是供着他,也远着他呢!
可惜眼见春日将到,启程在即,黛玉每日忙着收拾行李,安排仆从等等,丝毫不闻外院两个男子汉间的明争暗斗。
而心明眼亮的杨毅,这些日子正与孙姑娘打得火热。林如海见歪打正着反成全一对璧人,主动提出给杨毅做主下聘。
杨毅父母早亡,虽才华横溢到底家贫,故而耽搁至此。幸好那孙姑娘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与杨毅情投意合。孙父见过杨毅后,对他人品性情更是赞赏有加。
两家一合计,便说媒请期下定一气儿完成,定了二月二龙抬头那日成婚。如此一来,黛玉更是忙上加忙。
林如海本欲与杨毅一同上京,可是兄弟新婚,不好便让他们夫妻分离,说定了等他在京城安定下来后便接他们夫妻、岳丈同入京城。
这日,正是二月二。
林府外面鞭炮响彻整条长街。杨毅穿着新郎吉服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迎亲队伍迤逦拖出老远。
林如海十分高兴,也换了一身新衣,骑着骏马跟在后面给兄弟压阵。黛玉不曾见过这般热闹的迎亲场面,也想去凑趣。正巧孙姑娘家无甚亲戚,黛玉便干脆做了师娘娘家人。
而永_近来老是“上门打秋风”,得信后不请自来,混进迎亲队伍。
只见他一身暗绣金纹的红衣,胯、下大宛马亦是通身火红高大神骏四蹄翻飞,如生红莲。一人一马一路行去,引得道旁路人并酒楼客栈食客纷纷侧目,让无数少女怀、春。
到底永_身份贵重,林如海虽在前压阵,时不时还要回头观望一二。
见永_引起了这般大骚乱却淡然处之司空见惯模样,便知他在京城出行想必也是掷果盈车。越发打定主意,不论他究竟为何非要在林家这棵歪脖子树上吊着,但是铁定不让他接近黛玉。
可惜永_就是因为黛玉陪着孙姑娘等候接亲,才巴巴要挤进迎亲队伍。他也并非对周边骚动全然无知,只是觉得这些人大惊小怪十分无趣。
正闲闲走着,那似曾相识的寒毛倒竖感觉再次袭来,永_连忙在马背上拧身探头四下张望。除了引起一片抽气声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一路敲锣打鼓,迎亲队伍到达孙府。吉时已到,黛玉扶着盛装打扮的孙姑娘出闺门,由她的姑表哥哥亲自将她背出门去。
那边仪式按部就班进行,黛玉大功告成,独自歪靠着二门游廊,耳听喜乐,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园子墙头突兀冒出一颗毛脑袋。
起初,黛玉还没注意,只当是她眼花。哪知那毛脑袋竟如食髓知味一般,又探一次头便钉在墙头不动了。
黛玉若非两世为人,早已惊呼出声,掩唇吃惊望去,愕然发现那毛脑袋竟是永_。
“孟公子,你怎地在墙外探头探脑?”黛玉质问道。
话甫出口,又觉不对,他哪里是探头探脑,分明就是长在了墙头。
永_俊脸一红,有意退下去,可是他若下去了,便再看不见黛玉。
今日黛玉为了喜庆,也破天荒穿了一身红衣。入眼鲜红映着她欺霜赛雪的面庞,I烟眉微蹙菱唇轻抿,胜却神妃仙子,敢叫洛神羞色。
墙里墙外,红衣吉服,喜乐自来,天地可鉴。永_不觉看痴了,讷讷不能言。
黛玉却恼了。平日见他画作,以为他胸中当有丘壑,哪知竟是这样一个登徒子,拂袖就要离去。
永_见她着恼,这才慌了神,赶忙叫道:“仙、不,林姑娘莫走。”
黛玉停步,到底不信他这般放浪,有意听他解释,又觉得他这般扒别人家院墙颇不合适,斥道:“你先从墙头下来再说。”
永_高举起双手,无辜道:“林姑娘莫要误会,孟某不是那种扒人墙头之徒。实在是孟某坐骑太过高大,这家院墙又矮,故有此尴尬事。”说着,似乎要印证他所言非虚,永_猛一用力勒紧马缰绳。
偏偏这大宛马是他新买的,野性未褪,乍一吃痛,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长长的马脸从墙头一晃而过,几乎将永_从鞍上摔落。
幸亏永_骑术精湛下盘稳健,伏身猛夹马腹,好一通手忙脚乱这才再次驯服野马。
院内黛玉听着外间动静,目瞪口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孟公子分明是个精明人,怎地竟做这般傻事?
但既然是误会,两人更加不便这样隔墙说话。且这时紫鹃拿了她的外袍来,便转身离去。
等到永_好不容易再次立稳“马根”,转头往院内望去,只来得及看见黛玉转进二门的背影,直悔青了肠子。
那头,林如海见永_本老实呆在迎新队伍里却突然不见了,莫名有种预感,巴巴寻了来。
正看见永_傻呆呆立在孙府院墙外,双眼直勾勾盯着院内,满脸失望懊恼。林如海双眸微眯,心中主意越发坚定。
只此一个小插曲,杨毅与孙姑娘的婚事结成。林海也敲定了启程日期,便是黛玉生辰家宴后的二月十六。
春水澄碧,河道上船只往来如梭。
林如海负手站在船头,码头上,永_一骑绝尘而来。
原本林如海告知他的启程日期是二月十八,今日卯时才匆忙来人说提前出发。
问之改期原因?
答曰:只因公子身份贵重,老爷恐提前泄露行踪,故有此举。
永_只得暗气暗憋,抛下文竹善后,一个人飞快打马而来。就这般,待他到时,黛玉已在二楼舱房饮茶休息。
永_气喘吁吁奔上船,牙齿咬得嘎嘣响,质问林如海道:“敢问林老爷,说好同行,怎地抛下晚辈独自启程?”
林如海满脸冤枉,叫屈道:“孟公子何出此言?老朽一番好意,怎知公子毫不领情。林某今日不是命人早早报信于你吗?何况孟公子有言,所买物品并诸多行李都已随船先行进京,只剩你与书童二人。再看孟公子这身打扮,也不像有行囊拖累模样,自然亦不需劳师动众诸多准备了。”
因着永_身份始终不曾挑明,黛玉只当他是京城来的富家公子,故林如海有此一言。林如海虽不明白永_为什么不愿意在黛玉面前泄露身份,但是他对此十分喜闻乐见。
“你分明知道本――”永_气极,脱口而出却被林如海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