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 42
凌晨,Qaeda夜总会。
这是一座五层高的建筑,钢筋铁骨,方方正正,通体镶铸的单向玻璃幕墙在街灯的映照下折射出银灰色的光,外型相较于富丽堂皇的销金窟,更像是气势凛然的军事重地。
没有人知道Qaeda为何设计成这副样子,也无从得知他的幕后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各大媒体对此皆有志一同地保持沉默,使得这座位于A市著名红灯区中央地带的神秘建筑仿佛不存在一般,阴错阳差地生出大隐隐于市的效果。
眼下正是Qaeda一天内生意最为红火的时段,来自四面八方的富豪权贵依据身份卡陆续通过大门,并在侍应的引领下到达各自分属的楼层。
地下一层设有赌场,一楼三分之二的空间留作中堂,其余位置分别隔出舞厅、清吧以及音乐茶座等场所,挥金如土的富豪多在这两层玩乐,位高权重的上层人士则在二、三层另行活动。
剩下的两层中,四楼遍布着多达百间的高级包房,提供留夜服务,五楼则被老板单独空了出来,纯粹用以办公。
空气中弥漫着浓醇的酒气,纸醉金迷的男女在舞池里扭摆摇晃,Martinaudio传扬出乐队强有力的鼓点,咚咚咚砸进耳膜,震得人头昏脑涨。
应D身穿一袭黑西装,神情严肃地冒着乌烟瘴气巡完场子,穿过一片乱象走进电梯,独自到达顶楼办公区。
“D哥!”
“D哥!”
路上没少被问候。
推开位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应D一眼就看见懒洋洋瘫坐在沙发上的小杨,跟美杜莎似的,端着杯红酒自斟自饮,还特风骚地穿了条黑色深V小礼服裙,露出两条比女人还美的大长腿,哪怕在昏暗的氛围下也依然晃得人眼晕。
应D没有多瞧,反手把门关好,和小杨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在他笑着摇了摇头后放心地坐到沙发另一端,中间和他隔了起码两人宽的距离。
小杨对此没有异议,往空着的另一只杯子里倒了点酒:“来点?”
“不了,一会儿还要开车。”
“噢,忘了你是新时代良好公民。”小杨知道应D不爱让司机代驾,除非碰上不得不去的应酬,喝了小两杯酒,才会勉为其难地让人送他。
他也不喜欢。
把酒倒回自己杯里,小杨照旧把空杯推了过去。没等他说什么,应D就自觉往杯口上抿了一下,接着举到微弱的灯光下琢磨:“这真能看出来么。”
“喏。”小杨举起他的凑过去,示意应D看向上头的口红印。
“操。”应D瞅了瞅杯口,又瞅了瞅他的嘴,这才发现他今晚涂了口红。但他还是想不明白,“那我这边干干净净啊。”
事实上他也看不出什么。小杨摊了摊手:“大概这就是怪胎和正常人之间的区别吧。”
“知道怪你还作死。”
小杨无谓地和他碰了下杯:“彼此彼此。”
“我家那口子可不怪。”应D不乐意了。
“哟,之前不知道是谁……”
应D当即打断:“只有我能说。”
“那我大方多了,你可以和我一起骂他。”
“……”也要他敢才行。
应D往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十分钟过去,小杨喝完最后一杯酒,晃晃悠悠起身:“走。”
原本应D还客气地和他保持着距离,然而开门以后小杨就自发贴了过去,尽管还是没挨着他多少,在外人眼里他们的姿态却十分亲密,甚至还有些欲盖弥彰的小情趣在里面。
看见他们出来,守在外头的小弟纷纷恭谨地招呼:“D哥,A姐。”
A姐全称Ace,是小杨对外宣称的艺名。小杨原名杨九晖,因为在家排行老九,所以起初资历尚浅的时候他也叫过小九。
不过这么些年摸爬滚打下来,加上Qaeda底层人员更新换代也快,渐渐地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的本名,圈子里倒只留下Qaeda头牌小九到Ace再到A姐的江湖传说。
传说称Ace患有性别认知障碍,因此对于陪男人这事儿可谓毫无心理负担,撩起人来一试一个准儿。
关键他长得也好,是夜场里最吃香的那种妖冶艳丽型儿,平常但凡在走廊里小小地露上一面,总能轻易勾走那些过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们的魂。
可以说这里的玩客没有一个是不想睡他的,别墅、豪车哐哐地砸,Ace自岿然不动,眼尾都不带瞥一下。
并不是和钱过不去,而是因为他背后有人。
他自打出道起就被一个最不得了的人物看上并长久地拘在了身边,根本不让寻常人碰,有时就算多看他一眼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分分钟消失在A市街头,久而久之,Ace自然就荣升为让人闻风丧胆的A姐了。
而这个圈养他的硬茬子不是别人,正是Qaeda的幕后大老板――虞业霖。
应D也只是在他手下讨生活的一粒小虾米而已。
时过境迁,虞老板去年死在了一场离奇的车祸里,Qaeda由此大乱,应D作为其下一支打手小分队的队长借机上位,联合Ace及其他高层人员奋力稳定局面,经过大半年的龙争虎斗,Qaeda股权变更重洗,应D用一身伤疤换来了股东大会上的一席之地,名正言顺地接管了Qaeda的表面管理权,而虞业霖死后无人接管的其余产业也在心腹律师的配比下让他有幸分了杯羹……
车身全黑的保时捷PanameraGTS融入星夜,等红绿灯的工夫应D侧头望了杨九晖一眼:“思春?”
“没。”杨九晖脸颊殷红地靠在椅背上,借着酒意唏嘘了一把,“忽然想起‘前任’。”
他口中所说的前任无疑就是虞业霖,虞老板。
应D多少知道点内情,因此能明显听出杨九晖并不是出于那方面的心思才发出这样的感慨。虞业霖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他的事迹落在常人眼里估计还称得上是恶贯满盈,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物,却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他们,让他们在A市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吃穿不愁。
对于虞业霖,他们其实都是由衷地感激。
“死者已矣,”应D难得深沉起来,“想想活着的人吧。”
“有什么好想的,才不要想他。”杨九晖嘟着嘴咕哝。
跟在虞老板身边那么多年,他的酒量自然没有那么差,别说一瓶红酒,就是再干上几瓶白的他也能跟个没事人似的全身而退,此时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