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郑雄一愣,道:“你说得有理,大丈夫死则死耳,不能连累无辜百姓。不需兄弟动手!”
说完横刀放在颈边,竟要自刎。
“哎……”陈湮吓得心惊肉跳,还未来得及阻止,楚天阔已经闪过去劈手夺下长刀。
郑雄仍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却并未感觉到痛楚,反应过来手中的刀已被夺走后,不由得怔住,不知道陈湮打的什么算盘。
陈湮摇头道:“郑大哥你也太心急,好歹听我把话说完。”
他走向陈B,阿朗要来拦他,陈B却道:“放他过来。”
阿朗冷声道:“你不是我主子了。”
陈B默然,随即道:“那便算我求你了。”
阿朗身子一僵,终于还是退了开去。
陈湮走到陈B旁边坐下,摸了摸身下的虎皮褥子,道:“果然不愧是陈家二公子,逃命都逃得这么骄奢淫逸。”
陈B道:“大哥想要,待我死后自可取去。”
陈湮不屑道:“嘁,这样的褥子烟波庄要多少没有,我稀罕你这个?”
楚天阔听得一笑,抱着剑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兄弟二人对话。
陈B不解,道:“你……你真的要回烟波庄,那顾姑娘呢?”
陈湮含糊道:“她已有了归处,自然有人照料她。”
陈B仍旧不解,道:“为什么?陈文已经死了,他在勒穆的势力也已经被悉数剿灭,陈家的产业早被官府查封,陈家已然垮了,我也已经束手待毙,你还需要烟波庄做什么?”
陈湮拍拍他的肩,道:“我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世上的事,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一定是真相。”
陈B蹙眉,想了想,看到楚天阔注视陈湮的目光,心中一惊,道:“难道……难道你们……”
陈湮贱兮兮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陈B:“……”
“好了,”陈湮恢复正经,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你双腿受伤的事,只是一个意外……他……我也没料到。”
陈B瞳孔微缩,攥紧了拳头,道:“当年你为什么不这么说?”
陈湮苦笑一声,道:“那个时候,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陈B想起那个上元节后,从仆人口中得知大哥的经历,得知自己腿伤之后,母亲是如何对他毒打。
他想,若是自己,亦是一样的想要疯狂报复,决不肯说一句软话,不肯有一句辩解,不肯向别人露出一丝软弱吧。
大哥一直是心志坚定的人,他既已下了决断,就不会回头。
陈湮继续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决定破坏陈文的计划的?”
陈B道:“从你说,我们不再是兄弟。”
陈湮在心里叹气,道:“你给陈文的方子做了手脚,是为了一旦将来的计划出了纰漏,你没有成功,他也活不了多少时日,对不对?”
“是。”
陈湮继续问道:“后来你让长候师兄为他医治,也只是如让他相信自己能称王一样,给他一个美好的愿望,然后再当着他的面,把这个愿望亲手摧毁,是不是。”
陈B依旧道:“是。”
“那么他……那么我呢?你也这般恨我?”陈湮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那句话。
陈湮的声音里也终于再次带着恨意,道:“陈文是一切的根源,可真正抛弃我的,是你!你以为我在乎陈文吗,在乎陈家吗?我在乎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只有……”
“我明白了。”陈湮站起身来,“你们不死,八王爷不会停手的,我会把官兵引过来。从这里向西二里是一个乱葬岗,把庙烧了吧,别留下什么痕迹。”
便是郑雄,略一思考也明白了陈湮的意思,但听到他和陈B这番对话,觉得此时不宜开口。
眼见陈湮准备出门,陈B不可置信地大声道:“你不杀我吗?”
陈湮没有回身,只道:“虽然你毁了陈家,可你也害死了许多无辜的性命。我若是个除暴安良的侠客,或是当朝官员,我或许该杀你。但我不是,且杀了你一点用也没有,你若当真心中愧疚,便用余生的时间忏悔吧,不用为我,只为了其他无辜的人。”
陈B却道:“我为什么要忏悔,我也一点不愧疚!你是正人君子,我是心狠手辣的魔头,你有种就杀了我,替那些人报仇!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当好人!”
陈湮无声地笑了笑,终于迈出门去,楚天阔走在他旁边。
陈B挣扎着爬到门口,怒吼道:“陈Z,陈子玉!你为什么不杀我!我恨你,我恨你!你这个伪君子,胆小鬼,叛徒,懦夫!你杀了我,杀了我!”
陈湮脚下不停,在朦胧的月光中缓缓走远。
陈B发觉自己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他知道那个身影一旦消失,自己此生就再也无法见到,他嘶声大叫,最后拼尽所有力气大喊了一声:“哥!”
陈湮脚步顿住,嘴角勾起,想起记忆里那个软软糯糯的奶娃娃,真是可爱啊。
他回过身去,扬手一抛,道:“接住了。”
陈B下意识伸手去接,手里落下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他颤抖着打开,浑圆洁白的珠子在月色下泛着光,当初那个温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要是听话,哥哥就去给你寻一颗鸽子蛋一般大的珍珠,给你镶在帽子上,让城里的小孩子都羡慕你。”
眼泪终是没有忍住,落在了珍珠上。
陈湮远远地道:“说了给你的,我可没有赖账啊。”
楚天阔握住他的手,两人并肩终于走到了视线不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