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只有沉默(五) - 皎皎如明月 - 糖仔小饼干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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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只有沉默(五)

你曾给我最好的爱情,在那青春年少的日子里,你是我唯一的触手可及的温暖,即使我冷冰冰地把你推开,你还是一往无前、又明媚勇敢。

是我,是我辜负了你,是我骄傲又自私,是我弄丢了你。

是我在这茫茫人海,不曾珍惜过上天给予我的最好的馈赠,弄丢了你,又弄丢了西西。

这一切原罪,是我。

周明凯捏着手中温热的牛奶瓶,看着寒冷又黑得过分的黑夜,陈皎皎就坐在他的身边,可是他觉得她离他好远好远。

良久,他压低了声线,苦涩着开口:“我问过陈少季,过去的那些年,你是怎么走过来的,他说,让我来问你。”

他转头看着她,颤抖的手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皎皎,我想知道。”

陈皎皎转过脸,避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道:“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那样过呗…”

她在黑夜中,轻叹道:“离开了谁,生活都是可以继续下去的。”

其实生命可以是一道孤独的旅程,曾经的陈皎皎以为没有了周明凯的日子会是一道深渊,但是其实不是,在过去的五年里,陈皎皎学会的,就是好好地去生活,去珍惜上天给予的一切善意。

慢慢地她发现,没有谁离开了谁是不可以生活下去的,即使是她曾经很努力很努力爱过的那个少年。

女人的声音在漆黑的山间娓娓道来,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但是每一下都击打在周明凯的心上。

“刚开始发现怀孕的时候,其实我真的很害怕,我还在读大学,我还没有毕业,我才二十岁。那个时候…我去医院检查,被我后妈的姐妹淘知道了,她们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陈柏峰,陈柏峰气坏了,他让我跪在陈家老宅的厅堂里,说要打断我的腿…”

“我才不怕他呢,那个时候我就想,你不让我生,我就偏要生,我就要把她养大,气死这个死老头…后来阿季回来了,他带我回家…你别看阿季现在宠着陈西西,那个时候他说了一路,都在劝我别生下陈西西…”

“虽然我对着陈柏峰放了狠话,但是其实我还是不敢,我怕极了,我根本没有准备好做一个妈妈,所以我去医院找了你…”

那个时候的周明凯傲娇地坐在床头,看着陈皎皎给他削着水果,听到她的问话,告诉她:我们已经不是合法夫妻了,怎么能要孩子呢?

周明凯的心口像是打碎了一块玻璃,鲜血淋漓的碎片一道一道地割划着他的动脉,他蠕动着唇,答道:“对不起皎皎…我只是…”

陈皎皎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大概只是在等我说一句:那我们再变回合法夫妻吧!”

“但是我没有说。”

“我跟着菀菀逃跑去了新西兰,我在仔细地思考,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因为我可能,没有办法承担她的一生。”

“后来,我妈妈就出事了。”

“我从新西兰赶回来,只见到了她冰冷冷的尸体,还有那个一个人住着一整间病房的陈北北――你知道吗?虽然我妈妈真的做了很多的错事,但是小时候,她是真的很疼我,陈柏峰只会下了班陪我骑大马,但是我妈,她是真的宠着我,把我当成小公主一样…所以我到现在,都很恨陈柏峰,是他毁了我们的家,是他毁了我妈妈…”

手心里的牛奶瓶已经开始慢慢变凉,周明凯努力地用着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壁身,但是最终还是徒劳,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冬夜,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温暖的。

如同周明凯此刻的内心,一片苍凉。

陈皎皎还在继续:“我站在陈北北的病房外面,我觉得特别地难过,因为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曾经最疼我的人一夜之间离开了,连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都还没来得及对她说一句:对不起,谢谢你。”

“那一瞬间,我做了两个决定,我带走了陈北北,也留下了陈西西。”

“阿季一度觉得我疯了,那个时候他刚和兴睿解约,就这样陪我去了新西兰,我在家里上课养胎,他出去上音乐课。北北真的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不吵不闹的,每天一个佣人照顾他完全可以。――但是陈西西,她大概真的是随了你的性子,特别的难搞…”

周明凯听到这里,终于还是红了眼眶:“对不起…”

陈皎皎笑笑,她现在已经能够平静而坦然地说出这一段时光,因为不论痛苦还是欢乐,都已经只留在了她的记忆里。

“我怀孕的时候…怀相很不好,前几个月总是呕吐,后几个月只要一走路就脚肿,后来有一次去检查,医生还说宝宝有脑积水,给我吓坏了…我们去了好多医院,最后一个很有经验的医生告诉我,在正常值内,没有大碍。”

“我和阿季都是新手,都不懂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新手上路,全都要靠摸索。不知道是不是我没有把自己照顾好,陈西西出生的时候我大出血,她早产了…”

“真的特别疼…周明凯,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是恨过你的,我意识都已经疼得不清楚了,我还在想着你的眉眼,我想啊,怎么会这么疼呢?怎么可以这么疼呢?我甚至能感觉到血液一点一点流动,我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后来我就想,我连这么疼我都忍过来了,忘掉你,应该也没有那么难吧…”

他的小姑娘是最怕疼的,她那么娇气,以前摔了一跤会赖在他的车后座赖一周,她那么那么地爱哭,却愿意为他受这样撕心裂肺的痛苦。

周明凯终于捂住了脸,他抹了一把脸,再抬起头时眼眶红的厉害,眼角的湿润哪里擦的干净。

“我醒来之后去看过她,小小的,被放在保温箱里,别的小孩子都是七斤八斤,只有她,我感觉比我的手还小,医生说她很危险,如果两周里长不到正常体重,很有可能夭折…”

“那个时候陈北北刚刚学会走路,每天都在家里打滚,一个保姆已经带不住他――阿季每天照顾完我还要回家去照顾陈北北,那段时间,我看着他每天胡子都没时间刮,我就在想啊,我生下她已经很不容易了,拜托了,让她好好活下来吧,我一定好好地疼爱她,陪她长大。”

“老天真的还是很善良的,两周以后,陈西西终于长到了正常的体重,被送进了普通的婴儿病房…医生抱着她出来的时候,阿季的腿都是软的…”

“我给他们起的名字叫西西和北北,阿季每天都要嘲笑我,说我可真随便,可是你知道吗?不是西西和北北,是喜喜和悲悲…”

这世间自有它的悲欢离合,会有它的欢喜与悲悯,我只求,不管顺境逆境、苦难平顺,永不分离。

我已经没什么温暖可以留恋,只求这些已经得到的天使,就像这人世间的苦痛和欢愉,我们共同承担,也一路前行。

周明凯红着眼睛,他手心里的牛奶已经完全凉透,但是他的手心和心口更凉,他甚至觉得体内流动的血液都和这山上的空气一样凉的厉害。

无力感绵延而来,陈皎皎坐在他的身边,但是周明凯只觉得更加地悲痛欲绝。

“后来呢?”他哑着嗓子问。

“后来…我们出院了回家,家里每天都是小孩子的哭声…陈西西太能哭了,她只要不是睡觉,其他的时候一直在哭,她身体也不好,三天两头地感冒发烧,一生病她就难受,就要不停地哭…我…我居然开始很怕她…”

“我看着她,就不自觉地想到你,想到你说你不想要这个孩子…还会想到我妈妈,我也很爱哭,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焦虑地把我抚养长大的…阿季觉得我很不对劲,他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医生说我有了轻微的产后抑郁…”

“我太糟糕了…那个时候的我每天的我脑子里都是这一句话,这样糟糕的我,要怎么去照顾这两个宝宝,虽然我当初坚决地要留下他们两个,但是我真实地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就更加地觉得对不起他们,就更加地觉得自己太懦弱太无能了…”

“后来有一次…阿季回来,看到我拿着刀,在看着自己的手腕,研究哪里是动脉…他吓坏了,我第一次看到阿季那样,他打了我一耳光…”

周明凯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他的耳边呼啸地是今夜的风声,是今晚的夜色,是在这个夜晚残酷的五年时光。

他不曾陪伴过,不曾分担过,甚至还是一个刽子手,在他的小姑娘的心口上一刀一刀地划着。

他给他带去了陈西西,那个他一度觉得是个小天使的小丫头,其实也差一点带走了陈皎皎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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