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舟
醉舟
“夏清玲昨天打你?”夏清瑶的声音冷冷的,像一场神圣威严的审讯。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去找她……夏清瑶!回来!”桃粉色头发的小姐起身抓住夏清瑶的手,她近乎哀求地说,“我们就安安分分的,不要去找麻烦,好吗?这种生活我也早就习惯了,你去祈福的日子里,她一直如此……夏清玲找我的茬,小娘那里就能清静些,她这两天就要临盆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清珉!”夏清瑶甩开桃粉色头发的小姐——夏清珉的手,“她惯会蹬鼻子上脸!你越是这样忍让,她才越发放肆!她这次又是为了什么破事?!”
“齐绩偷了长月的饭,我看见了,没拦着……”
“长月?夏清玲养的那条蠢狗?”
“你当心着说话!”夏清珉轻轻拍了拍夏清瑶,又低声叹了口气。
“我看齐绩……实在是太可怜了。年纪那么小,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被打死,落下了失心疯。现在外面又闹饥荒……同为父亲的孩子,只因他的母亲是愚民,便是这般云泥之别……”夏清珉看向窗外,低声说,“不过是偷点狗食,索性便由他去了……”
嘉兰端着茶进屋说:“齐绩又来偷长月的饭,这次被玲姑娘抓到了,玲姑娘说要把他打死。”
“我去看看——”
“清瑶。”夏清珉拉了拉夏清瑶,“别跟她起冲突,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姐姐。”夏清瑶扔下这句话,便急匆匆地往外走了。
太阳大晒着,夏清玲并没有真的站在现场,围着齐绩打的都是些夏清玲的亲信。夏清瑶遣散了他们,说自己会亲自去找夏清玲讨说法。
弗洛里安一早就跟齐绩说自己饿得不行,齐绩便让弗洛里安在近郊等着自己,一个人去了夏府。
弗洛里安悄悄地把包好的蛊毒塞到齐绩的衣服口袋,并用魔法追踪了齐绩的状态,他在齐绩被打得最狠时强行附身了齐绩,又趁乱把蛊毒塞到一个小厮的包里,然后附身了小厮。
被弗洛里安强占身体的齐绩在弗洛里安附身小厮时晕了过去,恰逢此时,夏清瑶来了。
夏清瑶给齐绩上了药,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弗洛里安附身小厮后又几经辗转,附身了给夏国公和易夫人做饭的厨子,成功下了蛊毒。
以小厮的身份在外宣传了夏国府的奢靡、以农民的身份发表了演说、附身一位听众发出第一声附和,接着是一声又一声的呼喊:“打倒夏国府!”
“夏国府吞了神君的救济粮!”
“打倒夏国府!”
人群被像被烈火引爆,他们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第一创世纪便有的那震耳欲聋的口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齐绩醒来时还没赶上弗洛里安的演说,他急急忙忙地赶回近郊,发现弗洛里安已经昏死过去,怎么喊都没反应。他一下子全身冷汗直冒,疑心弗洛里安会不会就此死亡。齐绩一直守在弗洛里安身边,时不时探探他的鼻息,直到又一轮月亮挂上枝头,弗洛里安才在惨白的月光下睁开了眼。
弗洛里安用了一天的魔法,几乎没有了坐起身的力气。
“你醒了!”齐绩赶紧把弗洛里安扶起来,要给他喂饭。
“不用不用,吃饭的力气还是有的。”弗洛里安笑眯眯地接过碗,他吃了一半,剩下的留给了齐绩。
“你明天还要进城吗?”
“你这个样子……不去城里弄吃的,你会饿死吧?”
“对不起,一直在拖累你……”弗洛里安嘴上这样说,却依旧是笑着的,似乎没什么诚意。
弗洛里安躺下了,树上的叶子恰好飘到他脸上。他笑出了声,轻轻把落叶撚起来,递给齐绩道:“你看,夏天结束了。”
第二天中午,齐绩进城时,发现夏国府已经被攻陷了。
齐绩往里走,四处是夏家人的尸体。易夫人就倒在她的床上,身上没什么伤,似乎在安详中死去。
唯有两个房间还亮着魔法防御的光。但这也是徒劳,等夏府被洗劫一空,大家回过头联合起来对付他们时,这魔法防御不过是螳臂当车。
其中一个有魔法防御的房间里,待着秋小娘、夏清珉、夏清瑶、嘉兰和昨天夜里刚出生的女婴。
夏清珉和夏清瑶一起撑着魔法防御。
“娘恐怕……出不去了……”秋小娘看着外面兵荒马乱的夏国府,虚弱地说着。
昨天,易夫人匆匆赶来,见又是个女儿,当即眉开眼笑,假惺惺地托人从她院里送了点心让秋小娘吃。
秋小娘吃完,当晚发起烧,第二天便用不了魔法了。
秋小娘给小女儿喂完奶后,小女儿便一直在昏睡,至今没有苏醒的迹象。
夏清珉坐到秋小娘身边安抚她:“别说丧气话!父亲……父亲会来救我们的……他……”
“他不会来的,姐姐。”夏清瑶看向夏清珉,“从知道是女儿起,他就没打算来看阿娘。”
夏清珉又何尝不知道呢?她看着夏清瑶出生,那时她便知道,夏国公不会来的。她只是不愿把这血淋淋的现实再次剖开给她那可怜的娘。
夏清珉的眼泪霎时流下来,她把秋小娘拦在怀里,脸轻轻枕在秋小娘的颈窝:“因为我们,你多受这么多罪……如今又要在这里窝囊地死去……”
“我从不觉得这是因为你们。”秋小娘拭去夏清珉的泪,“我从不恨你们是女子,我只恨入了夏国府的门,只恨把我这么好的女儿们生在这吃人的地方……”
秋小娘把女婴抱给夏清珉,“叫她……清瑜吧。瑕不掩瑜……你们带着她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不。”夏清珉把夏清瑜递给夏清瑶,“你带着她走,我得撑着魔法防御,外面的人才不会注意我们这边……”
“我……”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