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 承君情 - 晏双笙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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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半夜里,王府又一阵人仰马翻。

婴孩用的东西?这王府里哪里有!可两位不能惹的主子是吩咐了一堆事,摇篮、襁褓、婴孩穿的衣服,一样不少,全都去置办。

有机灵的向门房打听了,了解是顾知安和林昭从外回来时,带了一个陌生男人,还抱着一个婴孩直接去了枫晚苑,还叫了张总管去办事,仔细叮嘱了好一阵才见平时处惊不变的张总管一脸紧张的出来,然后――

王府所有人便都醒了。

不过谁也没瞧见那婴孩什么模样,只远远看见一个红色的襁褓包着,襁褓看着料子普通,并不是什么名贵的锦缎。

灯火通明的枫晚苑里,四双眼盯着摇篮里闭着眼的女婴,而躺在里面睡得正熟的女婴对此浑然不觉,闭着眼偶尔咂咂嘴,似乎做了个美梦。

盯着看了半晌,胡夭夭脖子酸得不行,第一个皱起眉头,一脸疑惑看向顾知安,不确定道:“那个人是不是在说谎,瞎编一通,不然这孩子怎么看也不像――”胡夭夭犹豫了一下,觉得对一个小孩子这样评价不太好,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这怎么瞧也不像是个漂亮的娃娃。

顾知安皱着眉瞪一眼胡夭夭,“刚出生的小孩不就是这个样子,你这少见多怪。”

“你见过?你不也没见过。”胡夭夭回瞪一眼,觉得顾知安是在强词夺理不肯承认自己走眼了,转而看向林昭,“林大哥你说,会不会是骗子,不都说小孩生得像爹娘吗?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他们俩的孩子。”

闻言林昭一怔,这个问题他可没办法回答。毕竟他也没见过刚满月的孩子是什么模样,而且一个月大的孩子能看出来什么,能看出鼻子眼睛嘴就行了,何况那骗子怎么可能有藩阳王府才有的东西。

“我们先别围着了,怕闷着她。”林昭摸了摸鼻尖,觉得有些滑稽。他们四个人围在一个摇篮面前盯着一个睡着的女婴,这场面,谁看了都会觉得滑稽。

韩延拉着胡夭夭走到一边,看向顾知安和林昭,“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有什么信物?赫连办事不至于这么鲁莽。”

“恩,是他们送来的。”

“那人应该收拾得差不多,我们过去看看。”林昭看一眼顾知安,又回头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女婴――小小的脸上自然还看不出来像谁,可这股熟悉谁也不敢忽视,就连胡夭夭也不过是怕希望破灭。

顾知安一言不发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口时停了下,“十四,守着这里,直到我们回来,不许有任何差错。”

从暗处出来的十四点了点头,便从几人身边走过进了屋子守在摇篮边上。

绿竹阁外的花厅里,四人盯着眼前已经收拾妥当的男人,心中各有打量,不过以他们来看,的确是个老实憨厚的人。

“把女婴和朱雀牌托付给你的人,现在在哪?”

有些拘束的人站在那儿,看着四人,结巴道:“恩公只把东西交托给我们,又雇了一辆马车给足盘缠便离开,说是有一个他该去的地方,这封信一直放在襁褓里,我们从未打开过,说是必须要亲手交到你们手里。”

男人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火漆印完好无损,四周也并无被割开的痕迹,的确从未被拆开。林昭起身走到他面前接过信,“孩子的母亲没有跟着吗?”

“半个多月前,我和内子遇上山匪,幸好遇上恩公。收留我们住了一日后便把孩子托付给我们,让我们带着孩子到京城的藩阳王府。”男人摇摇头看着四人,“恩公说,你们看了信便一切都明白了。”

林昭手一颤,捏紧了手里的信。

看一眼韩延,“韩延,你们带他下去,在王府里谋一份差事,这位大哥,你可愿意在王府里做事?你和你夫人都能住在王府里。”

“我们在京城举目无亲,自是愿意。”

韩延点点头,给胡夭夭使了个眼色,“大哥,你跟我们来吧,王府里已经收拾出了房间,请。”

中年汉子似乎明白过来,弯腰行了个大礼后便跟着韩延两人离开。

绿竹阁里只剩下林昭和顾知安,屋外的光照进来,洒在地上。林昭捏紧了手里的信走到门口,轻轻把门关上。

“不管你和我愿不愿意,我们……都得面对这个事实。”

“我宁愿她活着。”顾知安抬起头看着林昭,眼角泛红,“从那天起我就一直抱着希望,有一天她会一身红衣带着赫连回到洛阳,英姿飒爽还是从前的样子。”

闻言林昭愣住,缓缓走上前把信递给顾知安。

顾知安捏着信抿唇不语,林昭仰头长出一口气,在顾知安身边坐下,轻轻把手覆在他手背上。顾知安就这么坐着半晌,至少指尖传来不适才把信拆开。

是赫连的笔迹。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顾知安把叠在一起的几张纸放在桌上,眼神动了动。伸手拿起桌上的朱雀牌,指腹在上面来回磨蹭,就像是从前顾知妍习惯的动作一样。

八个月前,身中剧毒的顾知妍和赫连云台并未回到大营中,直接离开了清河镇。

顾知妍从前曾想去东华山,赫连云台便陪着她去了,干脆住在了山上,连秦军大获全胜的消息都是半个月后才知道,那时顾知妍已经怀有身孕不能奔波。

身中剧毒,顾知妍明知活不长久,却还是想要把孩子生下来,赫连云台从来都是顺着她的意思。

她想死,他不拦着,她想生孩子,那便保住孩子的命。

遍访名医又用了不知道多少金贵药材续命,顾知妍虽没有毒发却卧床不起,气色一日比一日差。

一月前,孩子不足月便迫不及待想出世,产婆和大夫哪里遇上过这样的情况,都以为生下来的会是个死婴,或是一出生便夭折,谁曾想除了早产外,竟然是个健康的女婴。

生下孩子不过三日,顾知妍便再无回天之力,合眼睡去便没能再醒来。

“你说,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林昭看向顾知安,垂着头低声问道:“可真不知道要取什么,亏得还是做过太傅的人,到了这会儿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直沉默着的顾知安终于开口,盯着那枚朱雀牌笑了笑,“你说她傻不傻,要是早些回京城,说不定――”

没有说不定,这八个月已是偷来的。

“知安。”

“想恨,却不知道恨谁。”顾知安忽地收紧了五指,盯着桌上的信,“她死了,林昭,我以为她会嚣张一世,就算是老了。”

八个月里,身中剧毒只能卧床,一想到顾知妍偷来的日子是这样的,顾知安心头忽然像是针扎一样疼。

那么骄傲的藩阳王府郡主,竟然这样死了。

看向外面微白的天色,林昭负手站在桌前,垂眼盯着赫连的字迹,“有我们在一日,就能护着她一日,死了,也还有别的人继续护着她。”

顾知安起身朝外走,“今日起,咱们王府多了位郡主。一会儿就让三斤把这消息吩咐下去,再让厨房置办一桌满月宴,要让顾知妍知道我们亏待了她女儿,我怕夜里做梦都能梦见她。”

看着顾知安的背影,林昭松了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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