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死也不离开
来人的确是沈息。
聂几步踏空跃出门外,便看到一抹淡影瞬时消失在庭院中重重景致间。
他挑了挑眉,纵身飞至空中,身形几番飘闪,带动凛冽疾风,顷刻间飞尘碎石,一排排假山树木轰然崩塌。
他下意识地,竟仍用了贺江隐授他的招数。只不过贺江隐教了他大半个月,他那时一直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力量,贺江隐也从未强求。而他此刻才明白,这一招最至关重要的,是杀意。
漫天尘土碎屑还不等消散,果然见一身影突然闪现,形如鬼魅般迅速接近聂。
聂却并不躲闪,面对面与他对掌,然后在沈息挑眉看他,仿佛在说你倒果真进步甚快时,咧嘴一笑,就着眼下姿势又一倾身,在他耳边迅速道:“九方泠可知你与他之间,连相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沈息骤然变脸,不可置信看向聂。
聂趁此机会左手“嗖”地滑入沈息袖口,只眨眼后便又旋身远离沈息,落在几尺开外之地。
只见他扬手,手中晃着的赫然是沈息本牢牢锢于手臂的长恨弩。
沈息又是一愣:“你怎么可能……”
聂心说我当然能拿下来,你这破玩意,要不是我如今一只手残,搁以前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心想着,聂正要问问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那样黑心嫁祸他,难不成当真因为他没有告诉他炼制鬼眼之法?
而却在余光中,聂一眼发现朝秦匪风飞去的矮胖身影。
秦匪风刚刚从屋中踉跄出来,想来他为了站起身花费好一顿力气,然而随着那矮胖身影的凭空而来,他又乍然被一脚踢翻在地,且对方刻意踢在他身前挣开的伤口,使得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聂只觉怒气上涌,想都未想,指间轻捻,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扯下长恨弩中质地极为珍贵的弓弦。
仅一刹那,细微的寒光仿佛从四面八方袭卷而来,曲卓不等分辨寒光究竟为何,他方一踩在秦匪风头顶的腿便已血珠四溅。
空气突然凝固。
曲卓缓缓低头,看到他那曲起的腿自膝盖以下空荡一片。
沈息也怔愣当场。
隔了半晌,才听曲卓猝然发出凄厉的惨叫,抱住他那一条断腿在地上来回翻滚,放声哀嚎。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踩在他的头上叫嚣。”
聂神色阴冷地看着地上的曲卓,又道:“十二年前唯独漏下你一人,你现今倒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我就成全你,让你去陪那几个在阴曹地府等你多年的狗彘之徒。”
妈的,他单手力量有限,否则绝不会仅仅取了他一条狗腿。
“你到底……是谁?”
而沈息此时终是回过神,脸色煞白地看向聂。
或许可以说,他其实心中已有答案。
毕竟这样残忍可怖的招数,世间除了那个少年,不可能有第二人。
聂却没有立刻回答他,他甚至没有看他,只朝曲卓一旁飞身落定。
“贺……贺云裳!?”而曲卓不知是因为疼还是怕,浑身抖如筛糠地看着走近的聂,一边震惊叫着一边身子急促向后蹭去,蹭出一地血痕。
聂竟也暂没有管他,而是直接越过他,仿佛越过一只濒死的老鼠。
总归他与沈息,谁都逃不掉。
然后他直直盯着坐起身的秦匪风。
秦匪风显然也还没从怔然中回过神,独眼略为呆滞地从曲卓的断腿上移回,不带任何焦距地与聂对视。
聂蹲下来,突然对他冷淡一笑:“害怕吧?”
“你那时,也是这样……嫌恶我。”
“可惜,你现在无法像那时一样一走了之。是不是很绝望?”
“那又能咋办?我可再也不是你熟悉的那个聂了。”
“你也不会是我眼里那个最可爱的傻子。我日后――”
还不知要如何对待你。
只是聂话没有说完,一下顿住。
因为秦匪风突然抬起那一条完好的胳膊将他抱进怀里。
“聂,就是聂。”
只听他语气生硬地强调着,竟轻轻拍着聂自己都未察觉发抖的背:“我、我不走。”
“死也不离开,聂。”
“……”
聂掌心紧攥,强行抑住他刚刚垒起,差一点溃不成军的城墙。
“哈!”
没想到这时,旁边已然将他们对话尽收耳底的曲卓突然放声冷笑。
他必是意识到聂若当真为贺云裳,那他今日断不可能活着离开,所以他此刻拖着残躯,笑得疯狂而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