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许复从郡主府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她坐在马车里,想着跟南平郡主今日的对话,不由得感叹身为女子,真是喜乐由他人。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街上,偶尔有叫卖声传来。许复觉得心中烦闷,轻轻地把帘子掀起一个角。
街边卖猪肉的小贩拿着大刀一下一下地剁着猪骨,旁边那个缠着头巾的女子应该就是他娘子,笑吟吟地端着碗水递到他嘴边。
许复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啊,思虑太深。陆柯对自己情深义重,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天天胡思乱想,也难为他耐得下心哄她。
街边有穿着灰色僧袍的女僧侣正在化缘,许复忽然想起方家表姐,这些日子她到处拜访,还没有抽出空去看看她呢。想着想着,许复就吩咐下人给那僧侣一些银子,但愿佛祖见她心善,保佑表姐再得良人。
许复回到家,一进门就见陆柯坐在榻上,她愣住了,今日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朝上无事?”许复问道。
“不是。今日头疼得很,就早点回来了。”陆柯说着,把头靠在许复肩上,“难受。”
许复抬手摸了摸陆柯的额头,有些发热。
“请郎中过来瞧了没?”
“严郎中瞧过了,说是时气所感,给开了几服药。已经喝了,不过我觉得一点用都没有。”陆柯说着皱了皱眉头,“头还是很疼,还有点昏昏沉沉的。”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急什么。”许复说着,伸手给陆柯揉着额头
“我让人去禀告母亲了,今日就别接蜚蜚过来了,回头再过了病气给他。”陆柯闭着眼睛说道。
“嗯。”许复点点头,“今日小厨房做了鸭子肉粥,正好适合你,清淡又有营养。”
“好。”陆柯说着就抱住许复。
“陆哥哥你平时身体挺好的啊!往常换季的时候一点事情的没有。”许复说道,“怎么这次家里人都没事儿,反而是你倒先病了。”
“说来也是奇怪呢。”陆柯自己也有些不明白,“辅国将军跟太子也病了。”
陆柯说完,抬头看着许复,说:“要不我去厢房住几天吧,别再把病气过给你。”
“不要!”许复说道,“你本来就病着,再去厢房,我可不放心。”
陆柯用过饭,被许复盯着吃过药就昏昏沉沉地睡觉去了。她稍晚些走进来,蹲在床边摸摸陆柯的额头,发现居然热得烫手。许复吓了一跳,赶忙让百卉去禀告陆夫人。
“陆哥哥。”许复轻声唤着陆柯。
许复的声音听在陆柯耳朵里,忽近忽远,他迷迷糊糊地应着,声音比蚊子还小。许复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达跟陆夫人正在屋里说话,听了百卉过来禀报,赶忙让大管事请严礼过来。陆达知道,平时身体强健的人,一旦病起来,比那些素来体弱的人更加严重。
严礼来的时候,陆柯浑身都是烫的。他诊了脉,也有些好奇,才这么会儿功夫,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陆小子可是刚才被风吹了?”严礼问道。
许复摇摇头,她怎么会让他出门。
严礼又开了个方子,吩咐下人赶忙去煎药,又让人拿着温水,擦拭陆柯的手心脚心。
“如果热度再降不下来,就只能用酒了。”严礼说道,“晚上盯着他,多喂点儿温水。总是要发汗了才好,这干烧可不是事儿。”
“嗯。”许复赶忙应道。
陆达送严礼出门,许复就在床边陪着陆柯。她见下人端来温水,不等侍女动手,自己拧了帕子,轻轻擦拭陆柯的手心。他的手掌很大,手心还有常年习武留下的老茧,有些粗糙。许复擦着擦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滴到了陆柯的手心上。
“三奶奶。”百卉在一边说道,“您去歇着吧,婢子们盯着就好。”
“不用。”许复说道,“我自己来。”
一会儿,小丫鬟端着药走进来。许复让人把陆柯扶起来,一勺一勺地把药喂给他。
“苦。”陆柯虽然烧得迷迷糊糊的,但是被这药味儿一激,倒是有些清醒。此时正皱着眉头眯缝着眼看着许复。
“苦也得喝了。”
陆柯听出许复的声音带着哭腔,乖巧地张开嘴。
就这样,许复衣不解带地陪了陆柯一个晚上,隔一会儿就喂他些水喝。许复聪明,让人寻了根麦管儿,免得折腾陆柯经常坐起来。或许是因为他体格好,也或许是严礼的方子管用。第二天清晨,热度终于降下去一些。许复摸着他额头,也微微出了点汗。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柯醒来,就看见许复守在他身边,眼睛红得跟桃儿一样。
“你一夜没睡?”陆柯问道。
许复点点头,说:“怎么样?好点没?”
“比昨晚强了一些。”陆柯说着就拉住许复的手,“你去睡会儿吧。”
“不去。”许复倔强得很。
陆柯无奈,也只得由着她。
这场病来势汹汹,陆柯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好。再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衣服都有些晃荡了。许复陪着他熬了三天,也瘦了一大圈。
“真是奇怪。”陆柯说道,“我日日习武,体格强壮。按说就是时气所感,顶多一天也就好了,这次倒是躺了这么多天,骨头都快散了。”
“是呢。”许复也有些不明白,“长乐公主说辅国将军也病得严重,现在才刚好一点,还下不来床呢。”
“也不知道太子那边怎么样。”陆柯说道。
此时的东宫,太子身边围了七八个御医,太子妃陶安眼睛都哭肿了好几次了。御医们也是战战兢兢,这太子要是再不好,他们的脑袋,恐怕就要跟脖颈长长久久的分开了。
“为什么这么严重!”泰安帝瞪着御医问道,“别在这里给我掉书袋,我就要太子赶快好起来。”
几十岁的御医头发都白了,跪在那里都快哭了。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一个普通的风寒,怎么就严重成这个样子。